明舒拿了一个枕头给瓜尔佳夫人靠着,“额娘,说不定是留着给宗室指婚?”
觉罗氏眼里的担忧几乎化成实质,“舒儿,我就怕,就怕皇上将思思指给太子啊!”她就怕这个啊,宫里亲姐妹共侍一夫的姐妹都有多少对了。
她就怕皇上....
明舒听得这话,心里一紧,脸色瞬间就白了,不可置信的看向觉罗氏,吞吞吐吐:“不,不会吧?”
觉罗氏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靠着凭几,“舒儿,这宫里最是不讲这些道理的地方,你亲生玛嬷是豫亲王第三女,我高祖父是礼烈亲王,这皇家之事,我从未与你言明,如今赶上你阿玛骤然病逝,你玛法也病重,可瓜尔佳氏两房,唯你成了太子妃。”
说着又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叔祖父如今是成了咱们瓜尔佳氏里的执牛耳者,你叔父年纪轻,如今任了松江同知,叔祖父家里人丁单薄,未必不会扶持你叔父。何况你叔父的额娘也是肃亲王府里出来的。”
若是照着祖宗来论,她们这些个后院的女人,都是爱新觉罗氏出来的。
说到这里,爱新觉罗氏心里更加慌乱,眼神带着些落寞,“舒儿,皇家里是最没有规矩的地方,不说姐妹共侍一夫,皇太后也曾是先前静妃的侄女,这其中的关系辈分,真就能以常规伦理道德来分?”
她前几年跟着石文炳在福州,去年九月跟着回来,哪里想到他竟一病,还未及到京城就一命呜呼了。
明舒自前几年选秀开始,就提前送回京城,这些个东西都还没仔细的教导过女儿。
明舒睁大了眼睛,有些慌乱,“那...那皇上也不至于如今就给太子指了妹妹入宫吧?”这不能吧?
“皇上的心思,我们是无论如何也猜不透的,我如今跟你说这些,也是想着将家里的情况都告诉你,咱们家里看着花团锦簇,可实际上,内里的关系错综复杂,我就怕是你叔父那边动了手。”
只要将两个女儿离心,这以后舒儿成了太子的嫡福晋又怎样,两边不相往来,两边都讨不了好,最后家里这些落在谁手里,不都是他们决定了,
“叔父远在江南,如何能这么快?”明舒道。
爱新觉罗氏指了指另外一个院子的方向,“你玛法如今只剩下一子,焉能不为他打算?”只怕上面的长辈都心有算计,这思思恰巧留了牌子,若是说上几句,那皇上那边万一就如意了,这就无解了。
明舒一时间被自己额娘的话吓到,抿着唇,看着爱新觉罗氏。
“舒儿,你跟思思关系极好,姐妹情深,若真是到了那一个地步,你千万记得你们俩是手足血缘,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爱新觉罗氏的心里滴血,这一回意想不到的留牌子,她生怕生出一点点的波折来。
早知道就求了情,等三年后再选。
明舒如今也才十七岁,再是冰雪聪明,可心智也不能说是有多么的成熟。
爱新觉罗氏拍拍明舒的手背,语气沉寂,“舒儿,最好的结果是思思指婚宗室,可是这一切都是未知数,咱们也不能全往好处想,也不能不往坏处想,居安思危,你也知道太子的情况。”
太子早有侧福晋格格们,生有儿女,舒儿一嫁进去,便是直接当额娘。
明舒当然是知道情况的,只是这几年在康熙派来的姑姑、嬷嬷们的教导下,她是要成为太子妃的人,当然不能只着眼于跟太子之间的情情爱爱。
她要做的是太子妃,要贤良淑德,要宽厚仁慈,不是跟妾室们争风吃醋。
“可是这都不一定啊。”明舒现在脑子有点混,她知道自己不会跟太子的妾室拈酸吃醋,可是换成自己的亲妹妹,跟自己一个夫君的时候,她心里其实不太能接受。
爱新觉罗氏叹息一声,拉过明舒的手,“额娘也就这么一说,不一定的事,只是这是额娘想着的最坏的打算,你自幼跟思思一起长大,姐妹之间的感情深厚,额娘就怕那...”说着眼泪潸然而下。
“就怕那个万一,如今咱们这一房是弱势,这保不齐有什么牛鬼蛇神的,额娘也是想着先跟你说一声,免得叫人算计了咱们,离间了我们一家子的感情。”
她怕啊,这眼见着就要登上高位了,可家里的情况,爱新觉罗氏自己心里也没有个底。
明舒这才明白爱新觉罗氏的意思,她是担心自己受人挑拨,最后骨肉亲情给离间没了。
“不会的,额娘,我们是一家人,这有什么话不能敞开了说。”明舒自认自己不是那种头脑一热,别人搬弄口舌是非就信的人。
爱新觉罗氏听这话心里一软,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她可怜的女儿,还没有成为太子嫡福晋,就要面对这诸多的算计。
又想起府里的情况,一时间,心里越发难受,若是石文炳还在,她们母女也不至于到这样的境遇。
于穗岁一回来,赏赐也是随之而来,见着明舒的时候,见她眼眶微红,忙拉着她的手问:“姐姐,府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明舒按下心里的那些烦事,都是一些猜测,等真的发生了再跟妹妹说,“看了话本子,为着里头不能相守的两个人有些难受。”
见于穗岁还要再问,忙岔开话题,“今日都还顺利?”说了之后,又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若是不顺利,这怎么还带着这么多的赏赐。
瞧见这些东西,明舒心里越发的担忧了,思思她自小单纯,这可能还不清楚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
于穗岁笑着道:“挺顺利的啊,对了,姐姐,我留牌子了。”
见着妹妹眉眼弯弯,明舒就知道,妹妹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还以为跟之前说的一样,就是去转一圈,然后等着回来后,指婚给宗室。
“额娘今日好了一些,等会我们去额娘的院子里吃晚膳。”明舒拉着妹妹的手,还是别说了,一切都是她跟额娘的猜测,等真的成为现实了,再想办法。
“好呀!”于穗岁的语气轻快,明舒不想说,那她就不问就是。
管家早就将消息报给了这瓜尔佳氏府邸真正的主人。
石华善咳嗽了好一会,道:“给四格格多送点东西过去。”说完又感觉喘不上气来,继福晋爱新觉罗氏赶紧给他顺气。
“老爷可别担心这些了,你先将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爱新觉罗氏比石华善小了二十岁,只比自己的继子媳妇大几岁。
石华善浑浊的双眼盯着爱新觉罗氏看了看,语重心长的道:“我知道你,从来就是视老大一家为眼中钉,可是老大也是我的儿子,你斗垮他们,那爵位也落不到老二的头上。”
当初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事,他阿玛的爵位事直接越过他给了老大,如今孙子富达礼袭爵的折子是已经递了上去,皇上那边肯定是会应允的。
继福晋脸色不虞,但手上动作还是轻柔,“老爷说的什么话,我们都是一家,难不成我见不得家里好。”
石华善猛的又是一阵咳嗽,咳得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等缓过劲来,眼神犀利,“你什么心思我也知道,那是老大家的爵位,你不能动,也动不了,老四那里我会亲自去跟他说。”兄弟阋墙,是乱家之举。
“你,你,你这辈子不止老大一个孩子,文焯也是你的孩子!”继福晋哇的一声,就直接抱着石华善哭了出来。
都是他的孩子,怎么所有的东西都要给了他,文焯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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