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一脸茫然、不解的跪在殿中,听得他皇阿玛在那里痛心疾首、唾沫横飞的骂他。
他近日也没有做错任何事啊,之前皇阿玛还跟他和颜悦色的,他得了阿哥的时候还给了赏赐,怎么转眼间这一下子就变了,乌云罩顶,骂声如雷。
康熙骂完之后,犹觉这个儿子狼子野心,跟老八是一路货色。
“滚出去。”康熙神情冷冽,声音却是平缓,他这些个儿子,真都如于穗岁所说,没有一个安分守己的。
太子心思深沉,妄图拉拢小姑娘,老大为人蠢笨,一门心思听明珠的挑拨;老四看似低调,不争不抢,可实际跟老八关系匪浅,在太子跟老大之间左右逢源,难堪大用;老八看似圆滑,温润有礼,可实际上柔奸成性,伺机而动,没有半点情谊。
丝毫不顾及惠妃对他的养育之恩,忘恩负义。
余下几个,本以为老九是个蠢的,没想到他是老八的钱袋子,对自己的额娘也没有对老八这般孝顺,不忠不义。
再来老十,更加是个蠢材,钮祜禄氏在世时,就常以他出生尊贵,只比太子差这话时常教导他,可这不过是钮祜禄氏的一面之词,这宫里皇子阿哥的出生高贵与否,从不在生母,只在皇帝。
如今跟老八老九混作一团,这钮祜禄氏怕是也心生妄念,如同佟佳氏一族,也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十三十四本是一起长大的,结果却是一个跟着老四,一个跟着老八他们一起,康熙看着,捏着鼻梁,眸色暗沉,这些儿子都长大了,心思也都歪了。
君父,君父,他们做不到当臣一样臣服,也做不到如子一般孝顺。
梁九功极力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从安慰首领送来密信的那一刻,他就想要退出去,可惜他还没有来得及,又想起太子曾私下派人接洽他的事。
他幸好当时就跟皇上说了,不然现在...他怕是要成为御花园里的花泥。
早已加冠也曾在康熙出征后监国的太子,现在被康熙又叫回去读书了去了,其余的儿子,都安排了闲散的职位,勒令大臣不得私交。
太子殿下愤愤不已,可是也不敢顶撞皇父,拉着明舒一道喝闷酒。
明舒脸色柔和恬静,温柔的劝道:“殿下,皇上只安排你回去读书,想来是有深意的。”她嫁入毓庆宫之后,就知道她跟太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这也不代表她要去跟妹妹做什么,妹妹在哪里,就如额娘所说,她是她的退路。
深意,深意,太子殿下如何也揣测不出来,他就是想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深意,才拉着明舒借酒消愁。
几杯酒下肚,太子殿下眼尾泛红,拉着明舒的手,柔情似水,“舒儿,孤如今已经二十几岁了,哪有二十几岁还在读书的皇子。”
这话说出去,只会笑这个皇子无能,是蟠木朽株。
明舒自然是明白太子殿下这话的言外之意,可是她不会去说的,妹妹为什么要给他处理这些事?
毓庆宫是太子的,不是妹妹的。
“殿下,我想皇上是器重您的,您想,这一回只有您回去上书房读书,其余的阿哥们,都调去了无关紧要的闲散职位。”明舒说得小声,她是后院女人,不能妄议朝政之事,只是太子殿下说的二十几岁还在读书,这个事情她不认同,这世上多少的读书人,二三十岁在书院读书的人数不胜数。
太子殿下:.......
他尚且在犹豫,只是想着明舒从来是这样直白的性子,她不太会这弯弯绕绕的,若是直说,只怕不美。
“殿下也不用太过担心,皇上这说不得就是一时之计,过些日子就恢复原样了。”明舒见太子殿下欲言又止,生怕他直接开口。
太子殿下顺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苦笑道:“借舒儿吉言了。”罢了,再等等,他跟明舒是一体,他荣她贵,这明舒自然是不会真的见着他落下去。
明舒心里松了一口气,就怕太子殿下继续说下去,这太子殿下实在不懂颜色,皇上都这般敲打他了,结果他还不好好表现,跑来吃闷酒,这不是对皇上的做法不满意。
那边康熙回去后,大剌剌的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仰着头,看着光秃秃的大树枝桠,心里并不好受。
真的知道他的每一个儿子都是在觊觎他的皇位之时,他知道,自己的那点父子情分,已经随风而去,剩下的只有审视。
于穗岁瞧他这一脸落寞的样子,用手戳了戳他的肩膀,“皇上,该用晚膳了。”
康熙摇摇头,“朕没什么食欲,你自己吃就是。”他是无心饮食,只想着这事,心里的空落落的。
于穗岁拉着康熙的手一扯,“皇上,没有什么事过不去,吃好喝好玩好,人生烦恼消失一大半,不就是没有一个儿子真心待你,你坐拥四海,富有天下,难过一时就好,何必将这些个不孝子放在心里。”
康熙很想回去将那个叫于穗岁说实话的自己给掐回去,他现在不想听实话。
用力一逮,康熙被于穗岁拽得离开了椅子,“皇上,今个膳房做了你喜欢的炙烤嫩羊肉。”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以后皇子阿哥们只会越演越烈的,这不过是个算不上开始的开始。
那一废太子之后的群魔乱舞,到后来的二废太子之后逃出来魑魅魍魉,这些都还是小事啦。
康熙不情不愿的被于穗岁拉去了桌子边上,坐着,神情郁郁。
“皇上,吃饭不许不开心,这早知道早预防,反正他们现在都翻不出那的手掌心,你忧愁那些做什么。”于穗岁很不喜欢在饭桌上拉脸的人,这很影响吃饭的。
康熙瞪于穗岁一眼,也知道她是好心,“朕的这些个儿子,俱是一样。”他真的心凉啊。
于穗岁拿了一串炙烤得焦香酥脆的羊肉给康熙后,道:“他们不争皇位,那就不是皇子了。当年皇上不也想要皇位,这不过是皇子的宿命。”
生在皇家,不争皇位,去当闲云野鹤的逍遥人,不可能的,皇家不可能有逍遥的人,只不过是失去竞争资格给自己安个好听的名声。
康熙:......
他有点不想听真话。
于穗岁见他这脸色,又道:“皇上,不过是有觊觎之心,还没有到逼宫弑父杀兄的程度,不要太忧愁。”
她一说,康熙的心里更烦忧了,这不说,他就不想,一想,只觉得自己脖子上一凉。
无奈道:“食不言,寝不语。”那张浸凉毒的嘴,现在还是不要开口说话的好,他的心脏受不了。
于穗岁愉快的吃了一顿烤羊肉,消食途中,得知大阿哥的院中出事。
眼睛一亮,这好戏不是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