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古意同‘夹’,夹人者,便是助人之意。
所以,最开始,人们将这种通过自己的力量不求回报去帮助弱小之人的人,称之为‘侠’。
比如汉书.灌夫传中就写到,‘夫不好文学,喜任侠,已然诺’。
秦汉之前的诸侯或者士大夫,都会豢养大量门客,比如闻名后世的鸡鸣狗盗之徒,包括到了秦朝时期,刺秦的荆轲等等,都算是侠。
到了汉朝侠同样盛行,甚至成为了一种独立在朝堂之外的力量。
梁孝王刘武曾‘招揽四方豪杰,自山以东游说之士莫不毕至’。
七王之乱刘濞造反的时候,有游侠周邱相助,其号称一夜得三万众。
虽然侠代表的事暴力,但是其很多品德却是一直传承,比如说史记中就记载,‘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任侠的魁首季布,就有季布一诺千金难换的说法。
因为侠很重视名声,所以以节侠自誉,而且,为了名声,很多游侠开始有目的的‘养名’。
史记游侠列传中,就提到了不少侠士为了养名散播钱财,自养名望的事情。
当然,哪怕是侠也不可能不吃饭,所以,随着任侠组织的壮大,逐渐形成了规模,并且,专门有人招揽生意、打点官府,也有的被雇佣刺杀之类。
到了汉末,随着天下大乱,侠如果想要再坚持自己的名望,那基本上就要被饿死了,所以,任侠组织也开始与匪盗混为一体,违法乱纪已经成为普遍现象,比如三国志说太祖(曹操):少机警、有权数而任侠放荡,不治行业,故世人谓之奇也。
简单来说,和街溜子也没什么两样,有这样的性格,曹操想要刺杀董卓也就不足为奇了。
隋唐时期算是游侠发展的新阶段和**,比如大唐开国的文臣武将,不少都是任侠出身,在这种背景下,李白写出《侠客行》,自然不足为奇。
到了宋朝,实际上任侠组织发展已经落寞,至少古典意义上的任侠基本消失不见,就如同水浒传中所写的好汉,很难在他们身上看到古典任侠的影子以及精神。而且,随着大宋‘社’的被广泛推行,早期的帮会组织因为报团取暖的缘故便诞生了。
而这汉子所说的团头掌控的势力便是如此。
实际上,船工在这个时代算不上什么高大上的职业,甚至时常受到欺压,哪怕是面对有钱的商贾,他们都处于被欺压的层次,所以说,单独的船工基本上处于社会底层。
尤其是大宋航运很是发达,尤其是各地向京都运送物事的航运,是一个极为庞大的存在。
历朝历代各地都会供给京师,而大宋更甚。
之前京师开封,人口繁多,哪怕河南、河北也算是产量地,可想要通过一地养京师根本不现实,所以就需要从各地运送大批粮米。
前边提到过,每年需要运送约莫八百万石粮米道开封。
如今虽然到了临安,更是占据江南这个富庶之地,可依旧是养不起,所以每年各地需要往临安运送粮米六百万石。
运送如此大批量的粮米,需要的船只、船工数量庞大,可朝廷总不能养十几万壮丁只为了航运吧?因此,除了官船之外也有大量的商船以及私船被征调,如此一来,这些靠着水运吃饭的人开始抱团,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民间组织。
所以,这汉子说有几万青壮靠着那什么团头吃饭,还真的未必是假话……
那汉子听了赵构的话,得意一笑,他还真的不是第一次面对官府,可是官府又能如何?
数万靠着航运码头吃饭的青壮,岂是官府一句话就能够收拾掉的?他说的虽然夸张,可是如果真的要去做,未必就做不到。
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但是背后团头却是上层人,据说,背后还有大人物支持。
不多说,他们占据的这百余里江面,只要停工三天,就能弄出大乱子!就算是地方官府,也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所以,随着航运的壮大,现在他们这些苦哈哈的船工,可是与以往不一样了。
哪怕他这等小管事,也是能够在一些衙门小吏面前说得上话的,若是上边的团头出面,哪怕是县尊甚至知州、知府之类也要给几分体面。
毕竟,谁又想自己的地界,闹出乱子呢?一旦数万青壮罢工甚至闹起来,这可是比乱民更为严重。
所以他根本不怕眼前这些人有什么来历,就算是有些背景,不过是外乡人罢了,能奈何的了他们数万人?就算真的是天大的人物,到最后也不过是说和一二,他们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更何况,他的话也不是虚言,自家团头却是看上了这个英姬。
之前团头在潭州那边儿见几个大人物,便是见过这个英姬一回,不过,毕竟根基不在潭州,而且这英姬在潭州名声不小,不少达官显贵都对她礼敬三分。
可如今到了汉阳地界,难道这英姬还跑得掉?
也就是自家团头出船过两日才能回来,否则,就不是自己出面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高舜起身对赵构问道,“老爷,这人如何处置?”
此刻,高舜总算是回过神来,若非皇帝当面,他绝对直接将这王八蛋砍了!好么,自己好不容易迎驾一回,还有出来捣乱的,而且,听听刚才那些话,这不是在陛下眼前给自己插钉子么?
而让高舜真正担忧的,便是怕被此事牵扯上。
那张团头,他还真的见过,还有过数面之缘,毕竟他作为汉阳军军使,这附近数座州府的军头,几乎算是实力第一,那团头敢不前来拜码头?
他就算是掌握着数万船工,难道就敢跟几千朝廷兵马干一仗?那绝对是找死了。
不过,这张团头也是个有眼力的,逢年过节各种孝敬不少,平日在自己地界也不会出格,所以高舜算是听之任之,可现在,打了耿延喜,名声更是落到了皇帝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