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高舜讲述完毕,赵构便是闭目思索起来。
这件事想要解决并不容易,其前提是漕运必须要保持,但是朝廷又没办法一直养着那么多船工,所以,官船和私船共同保持漕运,是很划算的一种做法,哪怕需要支付一些费用,可也比养那么多人节省的多。
无法杜绝私船和商船的参与,就很难抑制这些漕运船帮的形成。
而有船帮就有利益,就会有地方官府和地方大族的掺杂。
这是一个循环,并非单独拿掉某一个环节就能够解决的。
一个什么团头他并不放在眼中,可现在的问题是,要解决漕运带来的隐患。
数万甚至十数万情况,而且手中还有钱有粮,一旦发生变动,便是朝廷无法控制的事态。
良久,赵构睁开眸子说到,“此事先等一等,高舜,待到那个团头回到汉阳,暗中将其拿下,朕会让皇城司配合你动手,另外,汉阳军以及朕随行的禁军、水军,也会暗中戒备,以防万一!”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是掌握着不小势力的人?
“此事隐秘,暂时不要暴露消息!”
“周三畏,你去宣召总领所、漕运相应官员,暂时也控制起来。”
赵构的话一出口,高舜和周三畏也紧张了起来。
“请陛下先行移驾襄阳,此地的事情由臣来处置,而后再行禀告。”周三畏直接开口。
赵构想了想,随后却是摇了摇头,如果是其他的地方,他走也就走了,可这是哪儿?这是荆州,这是赤壁!这是当年他父皇、亚父等人大胜曹魏的崛起之地,他身为刘氏后世子孙,当年成都府已经避退一次,如何还能再退?
“想当年,昭烈帝率联军三万余兵马,便是在此地大败曹孟德二十余万众,如今不过是几万船工罢了。”
“高舜,你手中有八千汉阳军,难道还无法护的住朕?”
高舜咬了咬牙,“陛下,但凡有所变故,臣必定拼死,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请陛下移驾襄阳!”
“行了,此事朕计议已定,就待在这汉阳,若是区区一个团头都需要朕来避让移驾,那如何称尊!朕乃天子,在大宋的国土上,只有他人避让朕,没有朕避让他人的道理!”
“陛下,请下令,让枣阳军南下!”见到皇帝不走,周三畏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反正,他是有点儿不放心这汉阳军,之前面对白莲社教众,汉阳军一败涂地,现在面对这些船工,如果不生变自然无妨,可万一出了变故呢?他周三畏有多大胆子,能承担得起这等过失?
现在汉阳军不少都是招募的新兵,根本未曾上过战场。
枣阳军战力非凡,虽说之前的河南之战折损不少,可也已经补充完毕。
有枣阳军在,就算是真有几万船工造反,也不必惊慌失措。
“何必征调枣阳军前来?”
“若陛下不征调枣阳军,便只能先行移驾襄阳,否则,臣不敢应命。”周三畏坚持说到。
让枣阳军白跑一趟耗费点儿粮米无所谓,可若是发生了意外,就不是那点儿粮米的事情了。
“行吧,既如此,让皇城司传旨,令枣阳军南下!不过,不要惊动地方。”
“臣领旨。”
就在赵构于汉阳等着跟团头干架的时候,金国又出事儿了。
完颜亶三下五除二,弄死大小官吏八个,三十余人被罢官流放。
表面原因,是完颜宗弼参奏这些人行朋党之事,意图造反,然后完颜亶信了,下旨开杀。
真正深层次的原因比较多,用简单的话来解释那便是权利之争。
前文提到过,完颜亶颁布了《皇统新律》,这个新律覆盖方方面面,其中有一部分便是对于现在官职、官制的调整,其调整的目的,便是加强皇权,降低或者说减少臣子相应的权利。
就如同中原王朝皇权与士大夫权利之争一样,金国自然也发生了这样的问题。
虽然很多人表面上遵从朝廷诏令,但是实际上在处理政务的时候,依旧是按照以前的权利划分,如此一来,越权的事情就不断会出现。
无疑,这是对皇权的挑衅。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完颜宗弼虽然会支持完颜亶,但是会用一种比较柔和的手段。毕竟,随着女真人进入中原,他们也知道了什么叫做朋党、什么叫做党争,一旦有党争发生,结果不论谁胜谁败,对于朝廷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损耗。
可问题是,完颜宗弼病患缠身,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去见太祖阿骨打。
如此一来,兀术哪怕知道掀起党争的危害,可依旧只能咬着牙直接干,否则的话,现在他还活着,完颜亶还能够拿捏朝廷,万一他哪天突然死了,这些臣子还不翻了天?那会儿可是有帝国倾覆的危险。
这大金国的江山是太祖以及他的一众叔伯、兄弟拼死打下来的,他作为仅存的开国功勋重臣,自然不能让父兄等人打下来的江山发生危险。
所以,趁着他活着,先行将这种隐患消除在萌芽阶段。哪怕出现一些波澜,他也可以直接下狠手镇压,不会出现无法控制的现象。
于是乎,兀术指使曹望之、蔡松年等人,上疏参奏吏部侍郎田瑴等人,结党营私。
要说冤枉是真的冤枉,曹望之、蔡松年等人本来就是小圈子,之前他们想要拉拢田瑴,结果田瑴直接拒绝了。好吧,既然你不成为我们一党,那肯定是敌对的党,不收拾你收拾谁?
至于你到底有没有结党,重要么?有句话说得好,冤枉你的人比你自己还知道你冤枉。
可官场之争本就是生死之争,甚至比战场更为凶险。
在完颜宗弼的支持下,直接牵扯了大小官吏三四十人众,一开始朝堂上彼此倾轧、争斗,可随着完颜宗弼的奏疏前来,算是一锤定音!
兀术是如今朝堂上货真价实的第一人,权势也是无可争议的第一人,他说话,皇帝必须信,不信也得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