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清楚其中的缘由么?”杨迥皱眉问道。
仆从上前,而后低声说到,“小的亲自去打探了一二,皇城司李押司不是与咱们府上有旧么?今儿个他恰好是随行前往的。”
“按李押司所说,陛下巡幸,途中竟是遭遇了民变,而被查的这些人貌似与这次民变有所关联。”
杨迥苦笑自语,“他们几个怎么可能与民变……”
话未说完,便是戛然而止,他是个聪明人,所以当即就明白了皇城司此举的目的。
抓人并不是抓错了,而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是杀人诛心啊!
这些人是否与民变有关,他再清楚不过,因为这件事是自家背后做的,而且,再怎么说,这些人远在临安,而且祖籍也距离兴元府十万八千里,他们除非是天上的仙神,否则怎么可能与民变产生了联系呢?
这一点,皇城司可能不知道么?
必定是知道的,可依旧将人给拿了,那目的很明显,便是针对杨家。
杨家之所以强大,一个是自身,另一个便是牵连的人太多,就如同他来说,平日交好甚至关系私密的人很多,一代代传下来,杨家虽然只有千余口,入仕的也只有数人,但是各种联系掺杂,已经形成了一个极大的利益共同体。
皇城司装聋作哑将这些与杨家有关系的尽皆拿了,而且还是以挑唆民变的理由,等到这些人知道此事背后竟然是杨家,将会怎样?
第一时间与杨家撇开联系,甚至,因为被牵连,以后不仅不会与杨家亲近,反而会成为杨家的敌人。到时候,都不需要皇帝动手,这群狼就够杨家喝一壶的了。
呆愣愣好半晌,杨迥疲惫而绝望的闭上眸子,“杨家……完了!”
皇城司中,韦渊正对着一群刚刚拿了的人耀武扬威!
他手中提着一支马鞭,每一个被带过来的人,他都会上去狠狠抽几鞭子。
管你是什么大儒亦或是什么官职,先打了再说。
而且,他打的越狠,这些人对杨家产生的仇恨越高。
他这个皇帝亲娘舅是皇帝的利益共同体,现在竟然有人以造反的方式去威逼皇帝,不是活腻歪了么?若非皇帝密旨不准对杨家动手,这会儿他就先近水楼台先得月,直接将杨迥那王八蛋弄进来收拾个狠得。
至于杨迥与此事有没有关系……这刺王杀驾乃是诛族的罪名,只要你杨迥姓杨就够了,有没有关系又能如何?反正不过是个该死的混账。
你还别说,杨迥结交的绝大多数都是官声清正的,所以自己好好的竟然直接被拿了,甚至是抄家的那种,这些人如何会不怒?
“韦渊,你敢擅自妄为,本官必定会向陛下参奏你!”
“王元,你的皇城司是疯了么?有没有陛下的旨意?凭什么拿人?你这是故意为之,你这是肆意妄为,陛下不在临安,你竟敢无故缉拿大臣,没有人能放过你,你必定会遭到严惩……”
面对一个个叫嚣的声音,王元神色淡漠,韦渊冷笑连连。
好半晌,被拿来的人方才尽皆被关进诏狱之中。
“接下来,给老子好好炮制这些人,炮制的越狠,他们才会越恨!”
王元冷冷笑道,“王爷放心,这些人是与造反有联系的,哪怕陛下仁慈,不得无罪而诛,可既然入了这诏狱一回,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就出去?若如此,以后也不会有人将皇城司放在眼中了。”
“将这些人一股脑杀了,自然是不合圣意,可死上一个半个,不也是理所应当?”
“好小子,还得是你们皇城司!”韦渊咧嘴赞叹。
“呵,入了皇城司,生死便已经置之度外,只要是敢危害陛下的,管他是平民百姓还是侯爵王爷,皇城司想要他死他必须得死。”
“你小子啥意思?映射老子是吧?这江山可是老子外甥的,老子比你忠心的多。”
“行了,老子先回去了,过两天再过来收拾这些人,昨儿个刚抢来的小娘子,还未曾来得及亲近就来办事儿,本王得赶紧回去。”
“王爷,参奏和查证你的卷宗,在皇城司可是已经堆积如山了,你还是小心一二吧。”王元似笑非笑的开口。
韦渊叉着腰哈哈大笑,“那点儿算什么?老子外甥那里,攻讦的奏章每天烧火都烧不完,本王全凭着这些玩意儿保命呢,若是那一天没了,那才是要小心了!”
说罢,他摆了摆手,大踏步而去。
王元也收了心思,转头朝着身侧的一名干办说到,“刚才所收监的一应人等,青壮的直接押入水牢,其余者就不必了,你亲自去盯着,到了咱们这儿,吃不好、睡不好才是正常,若是吃了一顿饱饭、睡了一个时辰的安稳觉,你这个干办就别干了。”
“大人放心!”这干办狞笑一声,这种事儿他最是熟悉,不就是让人想死都难么?别的不好说,这点儿还不是轻而易举?
这些人,可是以挑唆造反的罪名进来的,如果不好好收拾一番,那这场戏不是演砸了?
“另外,让人无意间透露给他们,就说这船工造反,查到了与杨氏一脉有关,如今杨氏势大没有陛下旨意不可轻动,可他们这些与杨氏交好之人,哪怕没有罪名也是帮凶!”
“属下明白!”
虢州朱阳县!
在县衙之侧,有十几间略微破旧的房舍,门口有个年迈的差人打着哈切晒着太阳,而且这半日的功夫了,竟然没人进出。
若是不知道的,定然会觉得这是个什么冷水小衙门,而实际上,这里是京兆府路漕运司兼汴京、京兆府、京西南诸路总领所驻地。
如果仅仅是看这些名字,就凭着这些头衔儿,也绝对知道这个衙门大权在握,首先漕运不用多说,这个衙门不仅有人而且有钱,在地方上算是独立的系统,不管是地方大族还是其他的衙门,都要看在这两个字上给几分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