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因着刚解禁,柳秋娘早就听闻最近宫里又出了一个姓“柳”的贵人,登时危机感便上来了。
在宫里简直坐如针毡,所以午膳用过后,亲手熬了一锅绿豆汤,熬的沙甜可口,便领着侍女,熬着午后的日头,打着伞,亲自往承乾宫送过去。
却没想到,还没走到承乾宫,正好在宫道撞见了被塞住嘴巴带走的青竹。
光天化日之下,三个老姑姑架着永嘉帝身边的大侍女,在这宫道上行走,无法不招眼。
路过碰见的下人,都只敢偷偷抬眼偷看。
柳秋娘倒是站着正大光明地看,但心里的震惊,不亚于任何一个下人。
原本听闻秦柳瑟没有怀孕,她还高兴了一阵,没想到青竹却被绑走了。
还这般了无声息,半点风声都没透露出来。
柳秋娘一颗心提到了喉咙里,在青竹她们从身旁路过时,刻意转身面对宫墙,不去看她们。
不想被青竹看见。
一时间,柳秋娘只庆幸今日的事情没成,不然要是对青竹用刑罚,天知道会不会把自己和青梅姐妹供出来。
柳秋娘一颗心扑通通跳着,在青梅的提醒下,才又抬步去了承乾宫。
本以为这个时辰过来,永嘉帝肯定是在的,不曾想到了承乾宫,却只碰见了青草。
“皇上不在宫里,我先替皇上收了,才人辛苦了,这么热,快些回去歇着吧。”青草替她收了食盒。
青竹没了,青草还在,柳秋娘不由多问了几句,却只得到青草一脸“无可奉告”的回答。
柳秋娘有些不死心,又朝殿内看了一眼,外头没有小公公,朱万喜也不在,想来皇上也是不在的。
不知这个时辰,皇上去了哪里,总不能还留在舒月轩那个贱人那里吧。
来这么一趟,扑了个空,柳秋娘泄气地一路走回去。
但没遇到皇上,远远没有遇到青竹那般给她的冲击那么大。
直到回到自己宫里坐下,柳秋娘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还没有停下来,甚至起伏愈加剧烈。
青竹被这样绑走,那说明是彻底恼火了皇上。
不然,她一个御前大侍女,又有辛淑妃托底,皇上怎么也要,不看僧面看佛面。
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听旁人所说,柳秋娘都不会相信青竹会这样被绑走。
秦柳瑟没怀孕的消息,不过一会儿便在用午膳时,在后宫传开了。
可青竹惹恼了皇上,还被绑走了,却全无消息。
柳秋娘轻抚着自己起伏的胸膛,这般一路想回来,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那便是,这番处理青竹的,都是皇上自己的人。
也只有这样,那些人的嘴巴,才会如此严的如同铁桶一般。
只是这样的结果,便越叫柳秋娘有些后怕。
这得是怎样的事情,才叫皇上这样处理。
青梅伺候着柳秋娘上床午憩,只是这个午后,她却如何辗转,都睡不着。
而柳秋娘没碰上的永嘉帝,在从舒月轩出来后,回了趟承乾宫,这会儿,正在辛淑妃宫里坐着。
辛淑妃从来没有如此惧怕永嘉帝过。
永嘉帝也从没有摆着这样严肃的脸孔在她面前。
她纵使在床闱之事上不算最讨永嘉帝喜欢的,但在旁的事情上,皇上纵使信任她的。
因着这般,辛淑妃心里头对舒月轩那位,只能说是更加恨了。
两人之间,似乎什么都清楚,却没人开口捅破,便也算作不清楚。
辛淑妃坐在一旁,提着呼吸,伺候永嘉帝用茶水。
在没说破之前,好似与往常任何一个午后都没有区别。
永嘉帝在用了三盏茶水后,终于开口了,“你午膳用得可好?”
辛淑妃战战兢兢地,又若无其事地笑道,“回皇上,臣妾回来,便陪着公主用了午膳,皇上,可是在舒月轩里用过了。”
“朕在舒月轩随便用了点”,永嘉帝将手里的茶盏放回桌面上,抬眼看向辛淑妃,“朕念在你的份上,让你那青竹,用了午膳再走。”
永嘉帝平平淡淡一句话,看似是在告知辛淑妃,其实,无不透露着威压和警告。
但辛淑妃纵使心中再疼惜失去这个左膀右臂,也只能陪着道,“青竹熟知药法,若此事真她所为,那也是她糊涂应得的。”
辛淑妃一脸心有余悸地道,“幸好太医说了,这秦妹妹身子并无大碍,也是那青竹还算……”
她还没说完,便被永嘉帝打断了,“秦昭仪身子无碍,是她自己的造化,与那青竹无关。”
辛淑妃半张脸僵硬住,自己差点就说偏了,赶紧附和道,“皇上说的是,妹妹福大命大,往后一定能为皇上生下龙子。”
这话似乎没有进到永嘉帝耳朵里去,他笑了笑,忽而问道,“淑妃可知当年朕为何要带你到西北去?”
辛淑妃闻言脸色白了又白,论家世,她比不过当时九王爷府里的王妃,论样貌,也比不过府里那些妖精侍妾。
九王为何带她去西北,辛淑妃自己也明白,因着自己读过书,知礼守节,懂得操持内务,不叫九王操心。永嘉帝没有待她回答,又道,“朕每日乏了,到后宅歇息,你觉得朕还想不想搭理你们女人那些腌臜事?”
辛淑妃赶紧道,“臣妾自然明白,臣妾一向是以皇上为尊,皇上怎么想,臣妾便怎么做。”
永嘉帝笑了笑,不过眼里却没有什么笑意,“朕只希望你能好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这后宫,最不缺的,便是明面上的贤惠人了。”
这话无不透露着永嘉帝对她的警告,辛淑妃忍着慌张失措想哭的冲动,死命的忍着,因着一哭,便做实了永嘉帝那些没说破的事实。
永嘉帝这是还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的意思,所以才没有全然把她也拉进去。
辛淑妃拼命忍住心头的慌张,压住自己颤抖的声音,“皇上,臣妾爱着皇上,虽后宫姐妹众多,但臣妾从来没有醋过,以后也不会,只想着姐妹们和和美美,一同为皇上绵延子嗣才好。”
“你最好是。”永嘉帝揉着自己的眉间,又喝了口茶水,而后放回桌上,站起来理了理袍子。
临走前,留下一句,“朕饮着你这里的茶叶,似乎有些变味了,换些吧。”
然后,便喊了朱万喜一声,大步地迈步离开。
辛淑妃失神地坐在椅子上,想着永嘉帝最后那句话,一语双关,偏生她只能当做听不懂。
辛淑妃望着桌上的茶盏出神。
最后实在一口气无处发泄,气不过,将茶盏一挥,全都碎裂在地。
她朝着外头的侍女,怒道,“没长耳朵吗?皇上说换了!都给我换了!茶叶,茶杯,全都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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