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千秋宴前两日,京郊山上的花卉终于送到了宫里来。
这些花里头,有喜温的,也有喜寒的,所以便不得不先分开放置,用油布围起来,先分隔开,待到千秋宴那日,再摆出来。
十月初的季节,天气已经是晚秋时节,没有丝毫热气,甚至已有萧瑟凉意。
到得千秋宴前一日,却忽然有小公公来跟秦柳瑟禀告,说那腊菊似乎有些开始发垂的姿态。
秦柳瑟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跟着小公公去了四季园里存放花卉的场所。
这腊菊是开于深秋初冬之间的花,又是喜寒的花卉,秦柳瑟抬头望了望天。
应该是今日这天气晴空万里,日头强了些,照得这花儿有些缺水了。
秦柳瑟赶紧吩咐尚宫局的人,从冰窖里取了冰块,捶成碎冰。
也不敢放得太近,怕寒气直接将蜡菊冻死了。
便将碎冰块铺了一圈,离着些距离,又让小公公拿了团扇,往中间扇风,送些寒气降降温。
秋日里的赏花宴,怎能没有菊花,还是这珍贵的蜡菊,所以秦柳瑟无比看重这几株蜡菊。
从晌午等到傍晚,心里仍然不放心,还是吩咐人去京郊山上看看还有没有,再送几盆来兜底。
不过好在到了夜里,这些花儿好似都像苦夏的娃娃迎来秋天一般,没有晌午瞧着那般有点蔫蔫的了。
秦柳瑟这才回了舒月轩,睡了这个一个好觉。
次日千秋宴正日,秦柳瑟起得比鸡都要早一些。
一大早就起来忙活,想着熬过今日,便又能放松一段时日了。
在舒月轩简单用过早膳,梳妆打扮一番,因着是好日子,也不能穿得太过简朴。
明月姑姑给秦柳瑟梳了一个飞天髻,穿了一件黄绿相间的绫罗裙,腰间系带。
因着要办事来回走动,便也没有戴太多首饰,不然行走之间,沉的慌。
不过这般轻装上阵,行走便轻快不少,走在花园里,就好像在一片美轮美奂的霞光里穿梭一般。
这美轮美奂的霞光,便是秦柳瑟和萧德妃准备的花圃了。
除了那些珍贵品种,还有许多四季园本来就有的花卉,不过因着要摆造型,便又从宫外运进来许多。
行走的过道两旁,都用五彩缤纷的花卉摆满了地面,还用不同颜色的花卉,摆成了“福禄寿禧”。
正中间的地上,则用了粉白绿三色的花卉,摆成一个寿桃的造型。
这些都是昨日便摆好的,今日秦柳瑟一早过来,是来盯着园丁将那些贵重花卉,摆设成形。
园艺图样早前她便和萧德妃确认好的,所以今早也只是照着图样办事。
寿宴是在中午,宴席的事情,萧德妃在盯着。
秦柳瑟负责的,是这些外观花卉和纸鸢的事情。
戏台子也早在前两日便搭起来了,请来的是江南一带最有名的唱戏作耍的戏班子。
昨日在花园里试唱的时候,已经吸引了好几位小公主过来,由乳母带着过来看热闹。
小公主的年纪,远远不到能出宫的年龄,鲜少看见这些江湖班子,所以也是高兴得不得了,一个个看着看着都不愿意走。
秦柳瑟忙完这边的事情,便抬步去了另一边看纸鸢。
纸鸢准备在寿宴的下半段放到天上,距离眼下还有一个多时辰,但为确保无恙,秦柳瑟还是提前叫他们取出来看。
公公和侍女两人捧着一个木盒出来,将木盒放在地上,再将盒子打开。
结果刚将纸鸢从盒子里取出来,在场的侍女和公公,登时脸都白了。
“昭仪,这!”青青一瞬间也差点要跳起来了,这纸鸢,怎么一个个,都裂开了。
此时秦柳瑟的心,也跟裂开了差不多。
看顾的公公见此,腿都软了,怎么也想不到这些纸鸢怎么突然之间就坏了,他明明寸步不离啊!
“昭仪,昭仪饶命,怎么会这样,明明看得好好的啊。”
这公公也是真的吓得差点就当场屁股尿流了。
这是西太后的寿辰,这么大的事情,还有皇上出席。
而这些纸鸢却坏了,这是多不吉利的事情啊。
说是掉脑袋的事情都不为过,害怕也是极为正常的。
秦柳瑟看着这些纸鸢的受损纸面,要么是洞,要么是划开的,看着像是用剪子弄破划开的。
这般明显的人为破坏,不就是像让她办不成事儿,被皇上和太后怪罪,再叫她抬不起头来吗。
这放纸鸢的事情,是她和萧德妃想出来的,并没有瞒着。
所以,这要是放不成了,那就是开天窗一样闹笑话,够后宫的女人笑她很久了。
秦柳瑟并不想成为众人的笑料。
眼前这群人,当然必须罚,但并不是现在。
秦柳瑟低喝道,“够了,哭嚎什么!快些起来,将东西都收好!”
明月姑姑其实也是第一次看秦柳瑟这般露出有些愤怒的模样。
不过其实这样低声喝道,对于有的人来说,不过是日常都会有的语气,但对于秦柳瑟这样和颜悦色的人来说,就是有些发怒的表现了。
明月姑姑见状,也赶紧指挥道,“快些将东西收好,横七竖八掉在地上,像什么。”
被人看去了,是要被笑话的。
下人们颤颤巍巍将纸鸢都收好,心里心疼得不行。
这般好看精致的纸鸢,居然就这么被毁坏了,多可惜,多亏呀。
待到全都收好,便又听秦柳瑟道,“将这些纸鸢都放回原位,你们,暂且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道秦柳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全都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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