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戈愣了一下,赶忙将剑递了过去。
寒芒在眼前晃动,傅熠然提起剑刃,劈开长空,刹那电闪雷鸣,白光交织着紫色的电光,陡然阴森。
挥手劈下,树干应声而断,剑光沾上水滴,刹那发出尖锐的轰鸣。
地上的木屑应声消散,傅熠然一把扔了手里的剑,诡谲的眸子发出狠厉的光,眯了眯眼,手背青筋暴动,整个人陷在阴影里,忽明忽暗。
“老天也跟我作对!”
闫戈站在安全的角落,瞧着傅熠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主子这个模样,可不像是刚才对赵明月说的那样毫不在意,愿意让大小姐玩他啊!
主子……还是生气了!
寒风阵阵,整个皇城发出幽暗的光,御花园传来笑声,傅熠然瞥了詹霁月所在的坤宁宫偏殿一眼,唇角扯了扯,幽幽的开口,“走,去吃宴!”
吃宴?
今日并不是重点宴席,都在等南疆使者,主子原本不是打算不去?
闫戈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胳膊,瞧了一眼面前的树。
好好地生长了三十多年的大树,现在已经成了柴火!
乌云密布,空气中散发着压抑,令人窒息。
闫戈跟在傅熠然身后,忍不住一直瞄他。
只见自家主子脸色铁青,黑袍在风中飞扬,沉甸甸的气氛让人大气不敢出。
“大小姐,您保重!”
这种肃杀的气息,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从主子身上感觉到了!
闫戈默默地为詹霁月捏了一把汗。
“怀王殿下身为陛下长子,多年来任劳任怨,更是有贤王之名,臣等不相信怀王会做出假冒钦差大臣之事,更不会伤及无辜!此事怪异,还请陛下给怀王一个公道,莫要让怀王受委屈!”
刚刚踏足御花园,一抹明黄进了他们的视线,一群年迈的大臣跪在地上,眼神不断地朝皇帝身旁看,个个面容愤怒。
眼前的黑袍骤然停下脚步,鬼魅的眸光挑起,在那明黄色的身边,披着白色狐狸毛大氅的女子格外妖艳,夺目。
“诸位的意思,是霁月冤枉了怀王,让怀王受了委屈?”
清冷的声音从她的喉咙溢出,黑裙在地面泫然成花,青丝随风轻动,她的面上含着笑,若是怀里抱着猫,活脱脱一张美人图。
“若是按照詹大小姐的意思,是怀王想要伤了你!你一个弱女子,如何从怀王手下脱身?分明是你想要做什么,怀王阻拦,你心存不满,给殿下泼脏水!”
几个大臣是沈淮序一手提拔起来的幕僚,荣辱与共,沈淮序被抓,他们面临着被化为权势边缘的局面,自然不肯。
愤怒的瞪着她,摩拳擦掌,要吃了她的模样。
詹霁月淡淡的瞧着跪着的这群人,面上露出讥讽。
她身上的伤和秋竹身上的伤这些人未必不知道,但为了自己,他们宁肯睁眼说瞎话也要保全沈淮序!
不过......
她只是陪着皇后露个脸,却没想到陛下在这,更有一帮大臣跪在地上。
沈淮序他们本打算等庆功宴之后再审,这些大臣忽然提起,是奉了谁的命令?
“詹大小姐,这些年谁不知道你爱慕怀王殿下!你得不到怀王就给他泼脏水,还抓了怀王妃,真是可耻!”
“怀王殿下是贤王,百姓人人称赞,做不出你说的那种事!还请陛下将怀王带过来,当众审问,给怀王一个公道!”
思绪飘忽,登时,这些大臣齐声开口,纷纷磕头。
铺天盖地的威压霎时涌来,詹霁月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看了一眼台下——詹恒峰赫然在列!
他分明不被允许参加宴席,怎么会……
呵!
进来参加宴席便罢了,她的父亲——竟然帮着外人对付她!
怀王妃!
他还想为詹知许拼一个前程!
只要这次沈淮序放出来,众人亲口说出的怀王妃,詹知许的身份自然落实!
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
心脏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唇角动了动,詹霁月眼底溢出冰冷。
“詹大小姐该不会是不敢和怀王对峙吧!”
“也是,詹大小姐这些年的名声可不太好,若是被查出是故意欺负怀王......恐怕是死罪!”
谩骂越来越厉害,大臣们越发激动,仗着自己有官身,詹霁月只是一个女子,嘴里的话越来越不能听。
詹霁月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冷冷的看着那些人,勾出一抹弧度,很快收敛。
“陛下!”
就在他们准备继续逼迫詹霁月让她承认沈淮序无辜之时,一眼撞见站在树下的男人。
“区区一个女......”
话音未落,那人登时被蚀骨的视线盯的心底一慌,喉咙像是被塞了一块石头,半天吐不出声音。
大将军这眼神,看起来像是对他很不满啊!难道他和詹霁月真的......
“陛下,怀王在江南伏击臣女,此事,臣女有人证!”
清冷的声音缓缓从詹霁月的喉咙出来,迈着步子,她一步步走到皇帝的面前,屈膝,“两日,臣女的认证便可到京城。”
“今日既然诸位大臣当众要求审问,此事已经不再方便私下审理。臣女恳请陛下恩准,两日后三司会审!若臣女冤枉怀王,臣女以死谢罪,若怀王罪证确凿伤了臣女,勾结山匪,意图破坏赈灾,还请陛下依法论处!”
依法,勾结山匪者——死!
一眼落下,满场皆惊。闫戈挑了挑眉,朝傅熠然低声道:“大小姐这样子,可不像是对怀王有情。”
他太知道现在自家主子情绪有多坏,詹霁月对他有恩,难免要替詹霁月说两句。
傅熠然自然看得懂,面色的阴沉淡了一些,扯了扯唇,依旧站在那,没有回应。
“三司会审?不是现在就放人......”
“这怎么行!宗人府可都不是好惹的......”
这些大臣个个面如土色,紧张的皱眉,面面相视。
他们原本只是想趁着人多逼陛下放出怀王,但现在看来,似乎——将怀王推到了非死即生的地步!
私下审问,便是有错,怀王也能活下来!
可现在,这么多人面前审理,想要徇私也难!
除非,他们确定怀王无辜,否则......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可!今日......”
第一个开口的大臣此时也第一个反对,愤怒的瞪着詹霁月,“此事乃皇族私事,更涉及男女私情,若是三司会审,不管结果如何恐怕都会成为茶余饭后的......”
“哈哈哈。”
一直端着茶没说话的皇帝忽然发出笑声,大臣迅速收声。
“你们既然这么替怀王着想,这么相信他,为何不给他一个大白于天下的机会?三司会审,该正合你们的意!风流韵事,对男子而言,实在不算什么!”
“你们阻止三司会审,难道其实你们也并不信任怀王无辜?”
身子超前靠,皇帝兴致勃勃的看着那些人,悠悠开口。
“哗啦啦!”
所有人跪成一排,臣子们低下头,浑身冒汗。
“怀王他毕竟是皇子,举手投足从来符合礼仪优雅至极,这样的人物若是被风流沾染,对名声有害,还请陛下......”
“既然如此,不如让北祁怀王从牢里放出来,也让我看看北祁怀王究竟是多么清风霁月的人物,能让这么多大臣为他逼迫北祁帝王!”
豪迈的声音从远处飘来,打断了他们的争执,浓郁的幽香传入鼻尖,几乎瞬时,所有人脊背僵住,不可思议的回头。
南疆人——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