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木屋大门骤然打开,詹霁月抬起眼眸,定定地看着仿佛黑洞一般的木屋深处,抬起脚,踏了进去。
当她的身影彻底出现在木屋内,“砰”的一声,大门骤然合上。
强大的内息正在木屋内翻滚,那沉闷的声音像是闷雷让人浑身不适,詹霁月只是怔愣一瞬,面上挂着凉薄,清冷的眸光泛出犀利,静静地等着那些人的到来。
“呜呼哀哉,壮士归西,英魂不灭,长明灯亮,小小姐,我们终于等到你了。”
四周冒起微弱的荧光,从零星几个,渐渐变为一团绿火,照亮令人压抑的屋子。
正对着墙,一名老人佝偻着背背对着她,在他们的面前,挂着一幅画。
画上的人——是祖父!
鲜衣怒马,一身铠甲,手持长枪,高头大马,牢牢守住国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气势磅礴!
只那一眼,詹霁月的眼眶便已经泛红。
“滴答。”
房梁滴落小雨,砸在了她的身上。
她看着面前不愿正对着她的老者,颤声道:“钱爷爷。”
“你还活着!”
多年未见,可她认得出来,这是当年祖父身边副将——钱爷爷的声音!
祖父曾经说过,钱爷爷是他身边最好的刀!
在祖父病逝的那天,钱爷爷率领将士去了边境镇压西鲁,并没有陪在身边,这也导致那些山匪袭击祖父病重避之不及......
祖父病逝后,钱爷爷也消失了,谁也不知他的下落。
没想到今天她竟然在这里见到了他!
“钱爷爷,你怎么不转过来?你,怎么了?”
很小的时候,钱爷爷对她的宠溺比祖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国征战,钱爷爷并没有子嗣,和钱奶奶将她当成自己的孩子疼,每次见到她都会搂在怀里舍不得松手,只要是他们有的,只要她要,什么都能给她!
在所有人都吃不饱饭的困难时刻,钱奶奶都能找到珍贵的野菜烙出饼子给她送来。
可如今,钱爷爷却不愿见她!
“您是不是痛恨我害死了祖父?所以不愿见我?”
詹霁月轻声开口,神情落寞。
苍老的声音很快从木屋响起,带着急促,“当然不是!当年的事,和小小姐没有关系!是我.....是我没看清他们的阴暗,是我中了他们的计!”
这是......什么意思?
一丝诡异蔓延,詹霁月快步朝钱爷爷走过去,他却一直躲着她。
“钱爷爷!这么多年不见,你不想看看我吗?”
詹霁月按住他的肩膀,脉门从指腹划过,她的手指都在发抖。
好强的毒!
这是——带有灼烧的毒!
“您的身体......”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小姐,不是我不想见你,我是怕......吓到你!”
缓缓地,钱爷爷转身,头一直低着,粘合在一起的五官带着巨大的伤疤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两只眼睛突兀的挂在鼻子两边,嘴角甚至不能做出太大的动作。
“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谁!谁害了你!”
詹霁月浑身都在发抖,一把抱住面前的老人,她的眼泪霎时滚了下来。
这还是记忆中那个慈祥逗趣的钱爷爷吗!
“咚!”
一身灰衣的老人跪了下去,满是皱纹的手紧紧拉着詹霁月的胳膊,颤声道:“钱忠见过小小姐!”
“小小姐!我脸上的伤不妨事,但是我带去几百名将士的性命,一定要他偿还!还有侯爷!那些山匪根本不是无意间遇见你们,是有人透露侯爷行踪,他们埋伏在那,故意攻击侯爷!他们知道自己打不过侯爷,所以在兵器上都放了毒!”
老人脊背几乎要被压弯,声音也来越冷,连带着整个木屋的空气都沉了下去。
“你说的人,是谁?”
过了许久,詹霁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唇瓣紧抿,眸光不断闪动,面上神情忽明忽暗。
隐隐的,她的心里出现了一个人名。
但她不敢猜!
若是别人说这些,她不信,可说这些话的人是钱爷爷,她不得不信!
“北祁百姓个个将侯爷当成神,文武百官人人奉侯爷为尊,哪怕侯爷去世这么多年,他的余威仍在!提起侯爷,就算如今的定安侯府再怎么不中用,大家也会给一份薄面!这世上唯一想要侯爷性命的人,不过是那高坐龙椅,仗着侯爷势力高枕无忧的狗皇帝!”
钱爷爷像是已经憋了很多年,今日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小主子,他连一点隐瞒都没有,径直指向九五至尊!
“噼里啪啦!”
屋外电闪雷鸣,刺目惨白的光打在她的脸上,詹霁月整个人愣住,眉眼一点点溢出黑气。
“小小姐,你不能不信我!当年西鲁根本没有骚扰边境,那些伪装成西鲁人的是宫里的御林军!等我带着人赶到,二西鲁将士安安分分,倒是那些御林军,铺天盖地朝我们杀来,还命人烧了我们的粮草,我砍下那御林军的头颅,在他的衣袖里找到了一封伪造的信!”
“他们这些厚颜无耻之人,竟然想要伪造侯爷和西鲁人勾结,想要把我们杀了,然后罪责归于侯爷身上,直指他通敌叛国,害死北祁将士,狗皇帝好顺理成章的收走虎符!”
钱忠越说越激动,声音甚至开始带着哭腔,“我们这些人为了侯爷的名声,誓死将那些御林军杀个干净,又将那些信件烧毁,等我们九死一生逃出来,想要给侯爷通风报信,却听到了侯爷病逝的消息!”
“狗皇帝不能陷害侯爷,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了结侯爷!我们知道这其中一定不简单,直接隐藏身份,悄悄调查,终于被我们逮到了证据!”
钱爷爷冷笑,“有几个山匪被我们活捉,终于承认是贵人给他们钱,让他们行刺侯爷。根据他们说的长相,就是皇帝无疑!”
“我们怕冤枉了狗皇帝,也怕有人陷害,花了大价钱在宫里收买了宫人,也终于得到了这个结果!”
“小小姐,皇帝这是过河拆桥,西鲁和南疆攻打北祁他就要人,签了同盟协议马上翻脸想要兵权,为此还要害了侯爷!明明侯爷都已经将军权交出去了!明明他都准备养老,不问朝堂事!”
“北祁有这样的皇帝,我们这些人何苦拼命!老侯爷病逝,满朝文武不敢和南疆西鲁对抗,最终还是要靠老侯爷带出来的小东西守国门,哈哈哈!真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