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闻声从那扇破败的门中的一道缝隙往外看去,来人正是刚刚在拐角处与他们侧身而过的那个提着琉璃灯的姑娘。
他眉心微蹙,不知道这个人大晚上的提灯来这个偏僻又荒无人烟的小院做什么。
正想着,又见那人走到了那口井旁,将琉璃灯放下。
随后,那人又蹲在井口边,朝里面探去,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柳闻声双眸一错不错地盯着她怪异的动作,又见她突然一脸惊恐地抬起头来,有些害怕地跌坐在地上。
封越也在盯着这个形迹可疑的女子,但他同时还在思考另一件事。
那名女子仿佛做贼心虚一般,环顾了一眼四周,恰巧一阵风吹来,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破旧的木门被这风吹得发出了“咿呀——”的声响。
这响声来得突兀,让门里门外的人皆是一震。
女子双眸惊恐地瞪大,朝着那扇晃个不停,发出刺耳尖锐叫声的门看去,口中低喝了一声:“谁!谁躲在那里!”
说着,她动作慌乱地爬了起来,抄起脚边的琉璃灯,下意识就想跑。
但刚转了个身,她又大着胆子,提着灯,边哆嗦着边一步一步朝那个破败的阁楼走去。
眼见她就要破门而入了,封越急得不行,万一被发现了,那他们今晚岂不就功亏一篑了?
柳闻声却没有丝毫被人发现的慌乱,反而勾了勾唇。
就在那女子一只手已经搭在门上时,他不仅不躲,还站在原地,等着那人进来。
可惜,那名女子双手抖得太厉害了,她已经没有勇气推开这扇门了。
最终,她将手收回,提着灯,慌慌张张地跑了。
门后,柳闻声意味不明地轻啧了一声。
封越松了口气,但又怕那人再跑回来,低声对柳闻声道:“万一她再回来怎么办?”
柳闻声请嗤了一声,语气笃定道:“她不敢。”
说着,他已经推开那道门,径自往井边去了。
封越虽然心里有诸多疑问,但眼下并不是问话的好时机,他只能按下心底的疑惑和不安,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井口边,柳闻声照着方才那位女子的姿势蹲下,朝井底探去。
只见黑漆漆的一团,如果不是月光照出了底下的碎石,他们根本什么也发现不了。
自然也不会知道碎石底下有几具被匆忙掩埋的尸体。
封越怕他掉下去,神色紧张地在他身旁蹲下,一只手还虚揽住了他的腰身。
柳闻声没有留意到他的动作,他突然伸出掌心,用内力朝井底下的碎石打去。
无声无息间,碎石就被碾成了粉末,然后被一阵风吹散,露出了埋在底下的一只手臂。
封越也朝底下看去,蹙眉道:“这口井底下为什么会埋有死人?”
就算这个院子再怎么偏僻破旧,堂堂太师府里也不会将一个死人埋在这里才是。
柳闻声掩住鼻子,语气低沉地道:“许是找不到错手杀了人,又找不到更好的抛尸点,就将人扔在这了。”
封越觉得他说得有理,点了点头,又想起方才那名女子诡异的举动,心下突然冒出一个不好的猜想来。
“那刚才那人会不会就是凶手?”
柳闻声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指着井底露出的那只手臂,对他道:“这只手臂的主人是个男子,哪怕不说武功多么高强,也不太可能会被一个柔弱的女子给错手杀死。”
听他这么说,封越又仔细看了好几眼,露出来的那截手臂看样子确实是一个男子的。
“既然不是那名女子所为,她又怎么会知道井底下有东西呢?”封越眉头死死地皱着,这太师府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让人不适的诡异之感。
柳闻声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看了眼天色,对他道:“我们先回去吧。”
封越点点头,又见他从旁边挖了一抔土往底下填,将那只露出来的手臂给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嘴角抽了抽。
如果不知道内情的话,看到此情此景,说不定人家会以为这起惨案是他们两人做的。
“不把底下的尸体弄出来吗?”封越问道。
柳闻声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道:“把他弄出来了,又怎么把他弄到王府去?”
“这倒也是。”封越没话了。
两人又在太师府里走了一圈,在天亮之前,就飞身离开了这里。
回到王府上时,天色已经微微发白了。
封越连忙催促柳闻声回房去休息,“你的病本来就没好全,还折腾了一夜,嘴唇都白了。”
柳闻声只是觉得有点累,倒也没有他说的这么严重。
不过,这个点,也确实该休息了。
封越亲自盯着人睡下,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几个时辰后,等他从睡梦中惊醒时,已经是晌午了。
他匆忙洗了把脸,也没顾得上自己,匆忙往旁边的房间走去。
见柳闻声正神色恹恹地端着一碗药吃着,神色有些讪然,“我不小心睡过了。”
往常,端药这种小事都是他一手包办的。
柳闻声吃了苦药,心情正郁闷着,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打起了些精神,瞥他道:“你也不用一天到晚围在我身边。”
封越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只是转身时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萧条。
过了一会,祈钰过来的时候,见这两人一言不发的,有些奇怪。
虽然平日这两人也不怎么说话,但气氛也没有这么尴尬的。
难不成,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祈钰惦记着他们昨晚去了太师府,本想一大早就过来找他们打听消息的。
但又一想,这两人熬到这么晚,肯定要休息一会,所以拖到了现在才过来。
她摸了摸下巴,对闹别扭的两人道:“昨晚去太师府,可发现了什么?”
这话无形中打破了房间里维持了许久的沉默与尴尬,柳闻声轻咳了一声,将昨夜在太师府里看到的景象都一一说了。
说到后面,他又抑制不住地开始咳嗽起来。
封越再也坐不住了,又坐到他身旁,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替他将剩下的话补完,“院子里有一口枯井,里面埋了几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