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为那四年的所有不公,她吼得大声,高昂着头,满身的怒火,灵魂深处都在不平。
李氏听了脸色青红交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狠吗,或许吧,反正不是自已生的。
家里开销大,当家方知柴米油盐贵,儿子考上秀才,应酬越发的多,又刚结了门亲事,成亲的日子就订在十一月,还有三个月不到,可聘礼根本凑不齐。
来找秦珍,也是死丫头给人家做下人,有月钱领,多少能凑些。
李氏僵着脸,强扯出一丝笑,“珍丫,不是伯娘心狠,你祖父大寿,你堂哥最近又要成亲,你小姑大堂姐都要说亲事,家里实在拮据……”
“关我屁事,我们分家了。”
这话完全不给脸面,李氏脸都绿了,曾几何时,三房这个不起眼的侄女,已经硬气到不将他们长辈放在眼里。
原是攥在手里的赔钱货,竟从家里脱离了去,分走了家中八亩良田不说,衙门那笔安置费也叫三房自已得了去。
眼睛落在侄女身上,李氏目中闪过一丝怨毒,做了奴婢,丫头片子出活的越发好了,长相更是挑了三房两口子的优点长,隐有青出于蓝之势。
怪道京里来的络公子死活想要买她回家做丫头。
李氏脸上表情阴晴不定,有种想要挠花那张脸的冲动。
而同来的秦秋玲终归不是李氏,讨厌三房的堂兄妹,却也没恨到让他们饿死的地步。
正要扯了母亲离开。
一道清悦的男子声音响起,带着安抚人心的莫名力量,“珍儿,回家了。”
秦秋玲抬头,瞅见医馆门前那抹青色的清隽身影,如傻了般怔在原地。
而秦珍跟吃了降火药一般应了声,神色闷闷地地转身。
怏怏地走到卫末跟前,身体突然腾空,她低呼一声,人已被卫末抱在怀里,像抱小孩子那种。
坐在他胳膊上,一手环在他肩头,低头时,能清晰地看到他浓密细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
那瞬间,秦珍的少女心呐,差点跳出心口,有种想低头亲一口的冲动,不行,太出格了,这含蓄的古代。
她佯装淡定,菜篮子移到左手上,空出来的右手将卫末调皮地跑到胸口的发带和头发放到背后。
卫末抱着她往医馆里走,心里也不平静,面上在笑,可眼里的冷意与心疼,只有他知道。
刚刚丫头满腔愤怒委屈失控的样子,他忘不掉,那一幕似与以前的自已重合。
临阳王府生活二十载,在不知自已的身世前,他何止是委屈,出身在尊贵,明明是王府唯一的嫡公子,却也只是公子。
得知身世的那一刻,那许多的委屈与怨愤,突然就消失了。
看到方才的珍儿,就像看到当年的自已,即使受尽家中叔伯的磋磨,依旧不失赤子之心。
珍儿贴心又懂事,护兄长疼弟弟,小小年纪有情有义,这也是他和凤阳世子风纯看重她的原因。
另一点,小丫头运气实在够好,就像个小福星,从她出现,不管是诛血妖还是取得帝诏宝藏的一半钥匙,珍儿功不可没。
院里,卫末放她下来,啥也没问,指着药材房吩咐,“天气不错,把药拿出晒晒。”
秦珍,“……”
还以为会安慰她,她自作多情啰。
秦珍撇撇嘴,欲放下菜篮子,哎,不对,她不是要去买菜嘛,手一收,“不要,卫哥哥自已晒药,我还要去买菜。”
卫末回头,就见小丫头蹦蹦跳跳地跑出门,脑后的辫子一翘一翘的。
这模样,哪还有之前的不高兴,小丫头的忘性就是大,忘了好,他转步一转,朝药材房走去。
秦珍拎着篮子上街,路过早市外面的早点铺子,突然听到食客们在议论女帝秦凰。
她买了两个包子站在旁听,只听一白衣男子道,“要说咱们这位女皇啊,那是古往今来第一位女皇,惊才绝艳,天纵之资,可惜后辈不争气。”
“啥子后辈,听说咱们女皇根本没留下血脉。”一名男子接口。
又一食客笑道,“可不是,野史有载,女皇有皇夫三名,皆是当时名超一时的风流人物,三位皇夫皆是正夫,对女皇一片痴心,据说不忍女皇受生养之苦,故而女皇未曾生养,太子不过是宗世抱养来的。”
“对对,这个我也在野史上看过,女皇受命于天,乃天上真凤临世,出身就带着凤凰印记,天下百姓无不臣服,可惜女皇不恋权位。”
秦珍听到这里不由失笑,什么真凤临世,不过那些掌权者们用来蛊惑人心的借口罢了。
凤凰印记,她也有啊,莫不是她也是真凤临世,然而,却不是,两世的记忆,她清楚的知道自已的来历。
不止她,西凉的那位秀昭公主,身上也有凤凰印记。
眼见食客们的话题歪到了女帝的香艳情事上,秦珍不好再听下去,买了菜回医馆。
院里药草已晒好,卫末坐在石桌边,手里拿着封书信在看,面露微笑。
秦珍走过去,笑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清阳郡王来了信,说京城的事办完了,不日来凤阳。”卫末把信递给她,“说想吃你烤的鱼了,还抱怨京城的厨子做不出那个味来。”
“那是,我烤的鱼,天下独一份,哪是别人随随便便做出来的。”
秦珍接过信看,似乎匆忙写下的,字迹潦草,信上没几句话,有几字她还不认识。
还得加紧识字啊。
信递回给卫末,卫末接了,把手边的笔墨和纸推到她面前,“他想你得很,回给他的信就交由你来写。”
“我?”秦珍连忙摆手拒绝,“不行不行,我字太丑,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
卫末空闲时会教她识字,现在,字是识得很多,写的话就不行了,来到这个世界,她就没握过笔。
她越拒绝,卫末越想逗她,秦珍无奈,硬着头皮拿起毛笔,开篇“郡王你好”四个字写下来,就占去大半张纸。
卫末看着纸上的鬼画符,表情一言难尽,良久,“以后每天三十张大字,不写完不许出去闲晃。”
秦珍吐吐舌头,并不意外,感觉手要废,“卫哥哥,三十张会不……”
“不许讨价还价。”
卫末执笔沾墨,落字于纸上,“我的字还算过得去,你且先临着,一会我要去王府一趟,好好写,我回来检查。”
秦珍瞪着手边的一摞纸,好不郁闷,心中暗骂凤纯,早不来信晚不来信,偏偏这个时候来。
她并不想练字,会写就成了吗,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且她的志向不高,未来即不想当才女又不想当淑女,她更喜欢练功,等哥哥和五郎长大,她就去浪迹江湖行侠仗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