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更深夜寒,黑呼呼的小道上,凤阳拎着灯笼在前面带路,秦珍走在他身后。
两人都没有出声,应该说,自打凤阳话题重提,秦珍就没说过话,一路沉默着。
凤阳也不催她,给她足够的时间考虑。
可秦珍,别提多郁闷了,她没想到,凤阳世子竟来真的,她以为他说让她做他世子妃的话,不过是随口一说。
结果不是。
明明不久前他还曾让她考虑风纯,说她和风纯也算青梅竹马,且感情甚笃,这才多久啊,他就改变了想法,竟想让她做他的世子妃。
是什么让他有了这样的想法,或者说,是什么改变了他的想法,让他生出这样的念头?
秦珍细细回想凤阳世子前后的变化,可以确定,在她没来朝月山庄之前,他绝对没有这个想法,而在她来朝月山庄之后,期间发生的事,她都不知道如何说。
有些事情是经不得细究的,比如那次他中药,事后,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还有那次夜宿猎户屋,她的衣服到底是谁换的?
其实秦珍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只是她一直在逃避那个答案,不想承认而已,不想承认她被对方亲了抱了后,又被看光光了,虽然现在的她,并没什么看头。
但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凤阳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要对她负责。
想通了这其中关窍,秦珍就非常抓狂,她不想要这样的负责,所以怎么办呢,要不还是直说吧,直接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告诉他,她不会嫁给他。
要是他问原因,那原因可多了,随便说两条也能让他知难而退。
秦珍定了定神,斟酌了下,喊住凤阳。
“世子哥哥。”
“嗯?”凤阳停下,侧身垂眸望着秦珍。
秦珍抿了下唇,近前两步,与他相隔差不多一丈的距离,夜色里,灯笼的光亮照影有些模糊,她看不太清凤阳的表情,但他眼睛极亮,她不由得微垂眼睑,道,“世子哥哥,你的提议,我拒绝。”
凤阳挑眉,“原因?”
秦珍早有准备,张口就道,“原因有很多啊,首先第一个,你已娶侧妃,世子哥哥,我以后要嫁人,一定要嫁一个对我一心一意,不管是心里还是名份上,一辈子都只有我一个的男子。”
凤阳世子听了这个理由,不禁轻笑,“你竟是在意这个,你又怎知我做不到。”
秦珍,“你怎么做到,休了你那侧妃,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唉——”
她叹了口气,挠了挠头道,“可能是我表达的不够清楚,我是说,你又不喜欢我,你只是觉得我们相识多年,知根知底,性情相投,觉得我合适,才想让我做你的世子妃,可我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嫁给你。”
凤阳默默听着,而后语气有些意味不明道,“你又怎知我不喜欢你。”
秦珍瘪瘪嘴,“你喜欢我啊,但你对我的喜欢,只是像哥哥对妹妹一般的喜欢,又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这下换凤阳愣了,心说小丫头懂得还挺多,他想了想道,“我可以试一试。”
试一试?试什么,试着喜欢她?老天爷啊,这是可以试的吗。
秦珍真是服了,语气满含无奈,“世子哥哥,你饶了我吧,真的,我觉得,终有一天,你定会遇到一个让你一见倾心非卿不娶的姑娘,在此之前,其他人不过是你生命中的过客,你不如再耐心等等,啊。”
她结尾这个啊字,啊得非常灵性,成功让凤阳闭了嘴。
之后两人赶往卫末所在的地方,彼时宅子里外已经打了起来,有三拔人在混战。
三拨人中,阎王殿的人是最好认的,皆因他们脸上全带着鬼面具,另有两拨黑衣人,一拨蒙着脸,一拨没蒙,没蒙的是这座宅子里的护卫,蒙着脸的,应该是来救卫末的人。
秦珍和凤阳站在高处,看了会,她问凤阳,“卫末在哪?”
凤阳下颌朝院中抬了抬,“看到院中那几个黑衣人了吗,他们中间有个手上捧着一点莹光的,那莹光是迷蝶所发,云枫有人专门饲养这种迷蝶,用来寻人。”
他就是用这种方法找到卫末的,还有当年,珍珍失踪,他也试过这种法子,但很遗憾,没有成功。
秦珍倾身,试图看得清些,凤阳见状,索性揽住她跃下屋顶。
突然出现的两人,让打斗的众人有一瞬间的停滞,面具杀手们识得秦珍,立即退到她身后。
另两方人见状,也赶紧分开。
秦珍上前,问那捧着迷蝶的黑衣人,“卫哥哥在哪?”
黑衣人莫名其妙,秦珍一秒反应过来,卫末现在不姓卫,姓云,云什么来着。
她转头看向凤阳。
凤阳抬脚上前,对蒙面的黑衣人道,“在下凤阳凤回,与云公子是旧交,此次他失踪,在下亦有几分责任,云公子既在此,诸位赶紧去找,这些人,就交给在下。”
——凤阳凤回,这四个字简直如雷贯耳,众人又见他果然如传闻一般,一袭白衣,面如冠玉。
震惊如蒙面黑衣人,他们迟迟朝凤阳行了一礼,赶紧去找人,而不曾蒙面的那拨黑衣人,彼此看了看,谁也没敢动。
谁敢动,天下第一高手在此,不要命了。
“我也去。”秦珍跟着那群蒙面黑衣人身后跑去,那个捧着迷蝶的黑衣人,在宅子里转来转去,转到后院几间下人房时,那迷蝶不飞了,而黑衣人好似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在地上。
秦珍皱了皱眉,撇下黑衣人,自己去下人房里外细细找着,她也算有经验了,人不在上面,就是在
也是她耳力惊人,地板和墙面,她敲一敲,跺一跺,便能听出来几分异样。
很快,她便在一间下人房的床板下发现了异常,她掀开床上的褥子,揭开床板,一道入口出现在她眼前。
秦珍喊,“来个人。”
声音刚落,立时有个蒙面黑衣人跑进来,不待秦珍开口,他一眼看到了那个入口,二话不说,便跳了下去。
秦珍没有跟着下去,就在上面等着黑衣人,只听得一阵蹬蹬地脚步声,接着,就传来男子惊怒地喊叫。
秦珍心里一紧,极力保持着冷静地朝入口
着眼,已感受不到呼吸的卫末,手指都在哆嗦。
她帮着把人接过,就近放到床板上躺下,黑衣人都涌过来,围着卫末喊着殿下。
秦珍紧拧着眉,探了下卫末的呼吸,没呼吸了,她脸色一变,忙又将脸贴到卫末心口,他胸膛不见起伏,但她却还是能听到他微弱的心跳。
她神色一喜,赶忙吩咐旁边的黑衣人,“去找两床被子来,还有火盆和热水。”
说罢,她从腰间荷包里取出药,捏碎,强行给卫末喂了下去,有黑衣人找来被子,秦珍便让他们把他身上半湿不干的衣裳除了,拿被子把他裹起来。
他身上冰得厉害,又是被关在地下,身上的衣袍像泡过水,这么冷的天,又受了伤,只怕冻都要冻去半条命。
黑衣人七手八脚的给卫末脱衣服,秦珍转过身,却又听到黑衣人的惊呼和怒骂。
“殿下的腿……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