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乐宁阿姊待会儿到了就知道了。”晏华昑俏笑。
璇宁眼里恍若期待,微微垂眸看着自己的脚步,思忖了会儿,又问:“不知皇宫馆驿里,四周的建设是否都如令影殿那般?”
晏华昑认真回道:“这是自然,那儿的居所处处可见瑶池。”
“哦?”璇宁似来了兴致:“我倒只在了令影殿,别处还没仔细转过,明华妹妹可愿陪我看看那儿的其他光景?”
“好呀。”晏华昑自是愿意:“不过,乐宁阿姊,其他地方明华都可以陪你,只有一处可得离远了。”
“是吗?不知明华妹妹说的是哪一处?”璇宁仔细看着晏华昑。
“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是惠王所居之地,乐宁阿姊可千万得离的远了,否则这要是再碰上了,我怕又是得要被皇兄罚禁足了。”晏华昑的声音渐渐变低,说起那凉国惠王她心里还有些许的顾虑。
潭雪这时对晏华昑的话留意起来:“不知明华公主可是知道惠王他住在何处,潭雪和乐宁公主下次也好避开些走。”
潭雪的问题正是璇宁想问的。
“曲阳殿,廊桥之南就是。”晏华昑脱口而道。
曲阳殿,廊桥之南……璇宁心中默念着,而后谢着:“记住了,多谢明华妹妹,以后我便绕开着走。”
而潭雪听完晏华昑说的后,心中也开始了盘算。
承玙还是在照碧台寻到的晏骞忻他们,安疏岚也在一旁奉陪着。
抬头,万俟秉舒恰巧看过去,与承玙对视了一眼。
似乎心情很不错,承玙竟没有恶语相向,直来至亭中,在一处空着的石凳上落了座。
晏骞忻因左手边突如其来的一个身影惊了一下,他显然不知承玙这个时候会突然冒出来。
安疏岚也是惊讶,见到只身前来的承玙,她不免一问:“宁妹妹呢?现在可是在令影殿里?不如你们聊,本宫去陪宁妹妹了。”说完,安疏岚就准备起身。
“安皇后有心了。”承玙拦下了对面的安疏岚:“不过眼下小宁儿在还秋宫,孤替小宁儿谢过安皇后这片心意。”
“什么?乐宁公主在还秋宫?和明华一起?”承玙的话吓了安疏岚一跳。
承玙看着安疏岚的反应之大,心也开始莫名跳的有些快了:“怎么了?不会是……”
“没,没什么!”晏骞忻按下了承玙躁动的手,同时眼神还不忘示向安疏岚。
安疏岚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紧张:“冀太子,没什么,明华陪着乐宁公主也好,只是本宫刚刚想起来有件事忘了和明华说……”随后,安疏岚面向晏骞忻行一礼:“臣妾就不打扰皇上和两位殿下了,臣妾告退。”
“嗯。”晏骞忻一手托着安疏岚起身,眼神也透露着安抚。
承玙不安的目光顺着安疏岚离开的方向看去,本是他也想就跟去还秋宫,但又想到还有一个潭雪在璇宁身边,那明华公主也不像会武的样子,这样细想承玙心里才又平静不少。
晏骞忻见承玙又是一脸不展,便也安慰一句:“没事,放心吧。”
万俟秉舒随意一瞟承玙的表情:“冀太子既是担心乐宁公主的安危,也该时时刻刻将乐宁公主带在身边才是。”
清冷的声音让承玙才记起还有一个万俟秉舒在一旁:“是啊,孤原就是这样想,奈何啊,有些人总会勾起人的一些不愉快的记忆,孤可不愿乐宁公主再伤了心,如此,可就违背孤的本意了。”
垂眼,万俟秉舒的目光盯在石案上的茶水,脸上的表情看不清任何的情绪:“看来,还是本王来豫国的时机错了,扰了冀太子和乐宁公主游山玩水的闲情逸致。”
“惠王倒也不必说这样的话,惠王来豫国一趟,孤也能当面和惠王议事,也不用派人去凉国送国书了。”承玙语气徐徐,随手拿起石案上沏好的茶给自己斟了一杯。
“议事?不知冀太子想与本王议何事?”承玙的话让万俟秉舒颇为诧异。
承玙微抿了一口茶,一手端着茶杯,眼睛细看着茶杯上的纹案:“今日正好豫皇也在,不如就此三国签一份契约,如何?”
万俟秉舒不知承玙接下来要耍什么手段,他只知道承玙是来者不善,抬眼他又看了一眼对面的晏骞忻。
晏骞忻面色如常,等着承玙继续开口。
“是何契约?”而后万俟秉舒问着承玙。
承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右手随意一挥搁在自己腿上:“一份停战的契约。孤也知道眼下三国并未开战,但有莒襄两国的前车之鉴在前,孤和豫皇也实在是放心不下,不若就此签就一份契约,孤和豫皇也能安心不是。”
承玙的这番话,万俟秉舒不得不感到意外,毕竟前两日他和承玙聊的并不愉快,何况其间还牵扯到了乐宁公主,以他自己对冀太子的了解,冀太子是不会不顾乐宁公主的想法。“冀太子的这个提议固然是好,但除此之外,冀太子,你还什么要求?”万俟秉舒也不相信承玙会这么好心。
“万俟秉舒,你还是不蠢的。不错,孤确实还有一个要求。”承玙的眼睛望向亭外碧湖,敛容屏气地张了口:“在冀凉两国的这份契约里,孤要你凉国陶岭以东之地全都归我冀国所有!”
“什么?”万俟秉舒蓦地蹙了眉头:冀太子想要他凉国陶岭以东的全部疆土,陶岭以东的边界处连接的是冀国边境,这是要将他凉国的大半都要了去啊!
一向态度温和的万俟秉舒,在听了这话也终是露出冷面:“冀太子还真是敢想敢说,你何不开口要了我整个凉国?”
承玙嘴角微抿,一副恩泽雨露的表情道:“这就不用了,孤只拿回原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至于其他的,孤从不贪心。”
晏骞忻低下头扬了下眉,若不是碍于身份还有外人在,他一定能笑出声来,非嘲他这师兄一顿不可。
承玙话中带刺,万俟秉舒何听不出来:“冀太子说自己是拿回自己那一份,那敢问冀太子,我凉国陶岭以东之地,可尽是当年前襄国疆域?冀太子与襄皇好友,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冀太子不会不知吧?”
承玙自然也知万俟秉舒这话的意思:“孤当然知道,不过,孤何时说过只帮着拿回襄国那一份了?”
万俟秉舒眼里闪着不可置信的目光:“冀太子,莫要太过分了!”
承玙的面色彻底沉了下来:“万俟秉舒,你还有脸在孤面前说‘过分’二字吗?自己强取豪夺占了人家的家,嘴里却说着别人过分,真是脸皮厚了,不知道羞愧啊!”
这里承玙最后一句话,晏骞忻听着也觉得确实过了些,然而抬头就见着承玙一张面色如铁的脸,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劝。
“冀太子,自古以来,有国便有战,志向远大的君主,哪一个不曾有一统天下的壮举?”万俟秉舒疾言厉色地盯着一侧的承玙:“就因冀太子与襄皇的兄弟情义,这些在冀太子眼里就成了强取豪夺的行为?冀太子未免也太过幼稚了!”
晏骞忻一直在旁静坐,此刻对万俟秉舒却也正容亢色道:“惠王殿下,依你这话,凉国也有意对豫冀两国下手了?”
万俟秉舒转眼回道:“豫皇这话就是误会了,如今三国哪一方先开战不仅对对方,于自己也是不利,这一点豫皇心里应该清楚才是。”
“所以,万俟秉舒,你这话的意思是,如果今后的局势对自己有利了,你凉国还是会向我二国宣战,对吧?”承玙目光如炬,满是嘲讽的口气。
对于承玙一定要曲解自己的话,万俟秉舒也不愿再作何解释:“冀太子对我凉国偏见颇深,一国储君在处理政事上这般感情用事,抱歉,恕本王不予奉陪了。”
见着万俟秉舒就要离开,承玙又怎会就这样让人轻易地走:“这就要走了?是猜中惠王的心思了,所以这便羞愤而去?”
“惠王殿下,冀太子言语若有冒犯惠王殿下之处,朕代冀太子给惠王赔个不是,有话还是坐下来好好谈谈。”晏骞忻站起身来,唱起红脸。
“不用了,豫皇的好意,秉舒心领,但毕竟事关两国大事,此次秉舒前往豫国也只是以使臣的身份,至于凉国其他事上,秉舒做不了主,今后凉豫两国之事豫皇还是修国书一封直接与我皇商议较为妥当……”
“万俟秉舒,十年不见你可真是谦虚了不少啊。”万俟秉舒还未说完,承玙又是出声讽刺:“使臣怎么了?你们凉国的使臣不也是手握兵权,说开战就开战吗?你们凉国的使臣能决定的事情可多了,怎么,这会儿连一纸契约都不敢签了?”
万俟秉舒背对着承玙,面无表情:“冀太子,这种割让国土的契约,别说本王不会签,哪怕冀太子一封国书送至我皇面前,我皇也断不会签下。”
“既然如此,万俟秉舒,你就勿怪孤日后挥军北上了!”承玙缓缓开口,语气阴冷。
万俟秉舒的嘴角拉出一个冷笑:“冀太子对往事耿耿于怀,但本王也想提醒冀太子一句,我凉国就算三年连吞两国,那也是我数万的凉国将士用血拼来的!冀太子不是想为襄皇报仇吗?好!那就请冀太子带着冀国的铁骑来吧!我万俟秉舒会在凉国恭候冀太子大驾!”字字重重吐出,万俟秉舒抬步而去,望背影他还是那个不染尘世的温润公子,却让人难以想到也有冷若冰霜的一面。
承玙的双手在袖下拳起,眼里透着冷光。
晏骞忻又坐回到了石凳上,看向承玙的时候是一脸的无奈:“人都走了,摆这副冷脸还给谁看?欸,你说说,是不是故意把人气走的?你明知道你那条件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不会答应,你还说那样的话?白白又给自己气受了吧?不划算。”
“我也只是想探探他凉国的底,一边说着想和平解决,那我就给他一个和平的法子。”承玙端了茶杯将杯中的茶水饮尽,和万俟秉舒舌战这么会功夫,他也需要解解渴。
晏骞忻摇着头:“你那叫给他法子?别逗了,狮子大开口就要人半个凉国,人能答应才怪。”
“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别人再要讨回去却是一口一个拒绝,所以啊,有的人才是伪君子!”
“刚他那话你是听到了,他可在凉国等着你的数万大军呢,你想好了是何时行动?”晏骞忻正色道。
“快了,等该处理的人和事都处理完,我和他们万俟氏的仇怨也要仔仔细细算算了。”承玙冷面寒冰。
晏骞忻点点头,给自己和承玙又斟满茶杯:“行,到时候你传信给元惕。”
承玙的语气这时缓和了下来:“你呢?你的事情可是能解决好了?”
说到这个,晏骞忻就阵阵头晕:“昨日不是都和你说了,一时半会儿,难得解决。不过没关系,在师兄需要我这个师弟的时候,师弟我还是能为师兄尽绵薄之力的。”
承玙笑了笑,随后就离开了石凳。
“去哪儿?”晏骞忻扬声一问。
“找小宁儿。”承玙迈着大步,头也不回。
“等我,一起。”晏骞忻也忙站了起来,快步跟了上去:“这个阿昑,终于还是把璇宁妹妹拐去还秋宫了。”
一个拐字,承玙心里已是又警惕起来:“你这妹妹,真就与众不同,言行举止与你是真大相径庭,是你亲妹妹?”
晏骞忻也瘪起了嘴:“不是亲妹妹倒也好了,我也可以不用再管,奈何真就是我父皇的女儿,我还就得将她好好约束了。”
承玙对这话却是不信:“问题是你约束得了吗?国宴之上大放厥词,你竟也就让她都说了!”
“大放厥词?言重了!”晏骞忻好笑道:“承玙,你该不是还记恨着明华给璇宁妹妹做媒一事吧?”
承玙似笑非笑:“记恨?你这也言重了,无论她再如何说,小宁儿也不会被她说动,我堂堂一国太子,记恨这点小事未免可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