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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真的?我刚说的,你都听进去了?”一想到之前邢允侥干的事,纪夕朗就不敢放心。

    邢允侥目光瞥向别处:“我耳朵又没聋。”

    “但愿你是听心里去了。”纪夕朗微叹一声,走上前去弯身拾起散落一地的折子:“欸,你也帮我把这都捡起来呀。”

    邢允侥转眸垂下眼,看着正蹲在地上的纪夕朗就是一声冷哼:“你砸了我,还要我帮你?”

    纪夕朗毫无愧疚之意地笑笑,道:“没办法,谁让你刚刚不回我话,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邢允侥鼻里又是一声闷哼。

    等到他俩赶到行云殿的时候,正巧也碰见了戚将军。

    “军中已经都稳定下来了,曾经跟着姚大将军的几个部下,为了保命更是把近年来他们知道的有关沐党之事全都如实招了,又有大司马在,量他们是不会有那个胆量闹出动静来的。”戚傲从双手呈上供词。

    承玙接过翻看了两下,便伸手递给了纪夕朗,继而又对着戚傲从道:“近两月辛苦戚将军了,接下来也还请戚将军在军中不要松懈!”

    “是!”戚傲从严肃领命,从行云殿退下。

    转而,承玙就见着面前两人推来搡去、互相迁就:“纪夕朗,呈上来吧。”

    “啊?哦……”纪夕朗心知逃是逃不了的,既然太子殿下先点了他的名,那他便只能勇敢面对了:“太子殿下,这些沐轼玄、姚觉澄还有曹新荃他们都已认罪画押了,这一份是一早臣刚审完的,真相的的确确是让人震惊了些……”

    承玙一手拿起纪夕朗刚审完的那份供词,细细看着里面的内容,渐渐眼神愈来愈冷冽,表情也越来越僵硬。

    殿中安静至极,纪夕朗低头窥着殿上人的表情,都不敢大口的呼吸。

    许久,都不见承玙对此有所表态,邢允侥心里除了紧张还有好奇:“太子殿下,那供词里都说什么了?”问完,邢允侥还不忘看纪夕朗一眼。

    承玙的手紧捏着折子:“十二年,十二年……他们沐家倒是藏得挺深啊!”

    邢允侥听着不明所以:“十二年?什么十二年?”

    “喜欢他?和他认识的一个孩子一样?那个孩子是万俟秉昭吗?”承玙铁青的脸显露出嘲讽和轻蔑的意味:“哼,德安宫那位就是再差劲,也不会像他凉国的皇子一样卑劣!”

    邢允侥听得又是一脸茫然:他?这又是谁?

    可即便邢允侥听不懂承玙的话,但他听到“凉国”二字时,就已然不自主地心一慌,忙开口道:“殿下……”

    而承玙这会儿却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纪夕朗,你传令下去,明日午时三刻,沐党之人极其九族全部问斩!”掷地有声的话语,饱含着威严和怒气。

    可此话一落,纪夕朗、邢允侥便是大骇,二人相视后,邢允侥赶忙把他手里的折子全都放在了承玙的案前:“殿下,您先不着急下令,这些……这些都是臣从臣的父亲那儿给殿下您送来的,这里面也全都是沐党官员犯下的罪,只是相比起沐轼玄他们来说,这些人做的事情都可以说是不值一提,而且他们当中还有许多人都是自己认罪的,不仅如此,他们还把他们所知道的沐党的阴谋也都揭发了……所以我父亲的意思,是望殿下能从轻处理,念在他们有悔过之心的份上,能饶……饶他们一命……”说到最后,邢允侥的心七上八下跳个不停,嘴上也变得不利索起来。

    承玙厌烦地看着邢允侥的手在自己眼前来回晃动:“说话就好好说话,再敢在孤的案上扒着这些折子,孤不介意砍了你的手。”

    邢允侥的脸又是一惊,吓得一收手,赶紧退后了两大步。

    纪夕朗也同样不敢在这时说着惹恼承玙的话。

    殿里又是一阵寂静,待承玙都把折子过目一遍后,才又淡淡地出了声:“邢司士说的倒有理,不过这些人还想在现在的位置上待着,怕是没这个可能。你回去把这些折子都给太师,贬谪还是罢免,让太师先觉着办,之后再呈上来孤看看。”

    “是。”邢允侥胆怯地看了一眼承玙,见他没了方才的怒气,才慢慢移步到案前,把折子抱回了怀里。

    而纪夕朗却在刚刚承玙下令后,他整个人仿佛是定在了原地,领命退下不是,上前为姚嘉纾说情也不是。

    正当承玙准备自己要离开行云殿,抬头才注意到纪夕朗一脸郁结的模样:“夕朗,有何事要禀的,直接说。”承玙他不喜欢人在他面前吞吞吐吐、一副要说却又不说的样子。

    再一次被点到名,纪夕朗暗自在心里哀嚎了两声,等到再开口时,他已又换上了一派不苟言笑的样子:“殿下,不知毓清宫那位,殿下是如何处置的?废妃吗?毕竟沐家的九族里……”说到这儿,纪夕朗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承玙他自己也懂。

    纪夕朗的问题,让承玙不得已又染上了愁意:废妃是一定会废的,只是他还没想好该怎样去见他……

    思来想去良久,承玙才懒散地张开了口:“孤方才的命令先收回,沐轼玄和姚觉澄你暂且严加看管,等孤……不,是等陛下下了旨后,再将沐党行刑。”

    得到了承玙的松口,纪夕朗的心也才稍安:“是,天牢内外臣都有严加防范!”

    “嗯……没其他事,就都退下吧。”承玙慢慢靠在了椅背上,抬手挥了挥,随后闭上眼,一手按着自己的额角。

    邢允侥见承玙一副疲态,便也关心一句:“殿下刚回宫,还是好好歇息保重贵体才是,朝中沐党也都抓获了,殿下即使要处置他们也不用急于这一时,其他政事臣等能为殿下分忧的。”

    “邢允侥,你少说话就是为孤分忧了。”承玙微蹙着眉,语气里还夹杂着对邢允侥的怨气。

    纪夕朗又怕邢允侥说起不该说的话,忙拉着他的衣袂步步后退:“殿下,您保重,臣等便先告退了。”

    很快,便响起一阵殿门声,纪夕朗迅速推着邢允侥出了大殿。

    “喂,你干嘛?刚砸我背,这会儿又推我?”邢允侥一个跄踉差点摔下玉阶。

    “邢中庶子,您没事吧?”还好常禄眼快,赶紧上前搀扶了邢允侥一把。

    邢允侥面色愠怒,拂袖背过身去:“你说呢?那么大力气,推你一个试试!”

    常禄吃瘪,委屈地转向纪夕朗。

    纪夕朗走到常禄跟前安慰道:“没事,他呀就是受气了,所以把气撒你身上了。”

    “那……邢中庶子是受了我家殿下的气?”常禄还不怕死的又问一句。

    邢允侥转头向常禄投来了一记怒眼。

    纪夕朗却笑着拍拍常禄的肩:“不愧是常公公啊,什么都看在眼里,聪明!”

    常禄知道实情后忙对着邢允侥道:“邢中庶子,您消消气,我家殿下大概是因为担心着公主,所以这心里才不痛快,您以后就捡着好听的话给殿下听,可不要再惹怒我家殿下了,否则,奴才们也不好受。”

    原本就已经心里窝火的邢允侥,在听了这话后,可谓是怒火中烧了:“常禄,你……你什么都不懂可别在这瞎参合!你呀,还是赶紧劝劝你家殿下,让他……唔唔唔……”邢允侥的话正说到一半,就被纪夕朗大力的拽着向前走去。

    “常公公,别在意啊,邢中庶子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好好伺候殿下就够了!”纪夕朗一边拽着邢允侥,一边陪笑地对着常禄道。

    待他们走远了,纪夕朗的手才从邢允侥的嘴上给放下。

    邢允侥自然又是气急败坏:“纪夕朗,你到底是干嘛呀?你你……你还敢把我嘴给捂上?”

    “你问我干嘛?我还想问你呢!刚刚那是在行云殿外,你不怕太子殿下听到你的胡言乱语呀!之前来东宫的时候,你又是怎么和我说的?”纪夕朗严厉地瞪着邢允侥。

    邢允侥自知理亏,也不愿继续在东宫跟纪夕朗讲他的道理。

    见着邢允侥抬步就走,纪夕朗也快地就跟在他的身边:“反正太子殿下处死沐党的命令暂时是收回了,我们呀也给殿下些时日,让殿下放松放松,你呢,最近没事也尽量少进宫。”

    “呵~你当我愿意每日往宫里跑啊,既然太子殿下他不愿见我,也不愿听我的话,那我就不来烦他了!”邢允侥冷笑着,赌气道。

    纪夕朗倒也不与他纠结在这事上,他说起其他事来转移邢允侥的心思:“毓清宫那位现在毕竟还有贵妃的身份在,所以处理起沐家的事情到底还是要由陛下下旨,而这些年呢,你也知道,殿下和陛下的关系……可是啊,却也因为如此,反而是为姚嘉纾争取来了多一些时日。”

    “但这只是早死和晚死的分别,你不是没看到刚刚太子殿下下令要处死沐党时的脸色,额头上的青筋都要暴出来了,若不是恨极了,岂会那般!”邢允侥心里已经对救出姚嘉纾感到无望,他承认他一开始不相信姚嘉纾会帮他们,他也一直都怀疑姚嘉纾是来探他们计划的,但后来他也发现了原本该极难办的事,他们却都非常顺利的完成后,他才慢慢相信姚嘉纾真的不是过来给他们使绊子的,所以对于姚嘉纾的入狱,他也是觉得可惜的。

    “你也说了是早和晚的问题,事在人为,只要我们争取到了些时日,那姚嘉纾就有一线生机啊!”

    邢允侥瞟眼,见着纪夕朗嘴角隐隐的笑意,忍不住又泼他一头冷水:“哟,看你这样子倒对此事格外有信心了?”

    “是啊,你没发现德安宫那位现在还安安稳稳地待在宫里吗?”想到此事,纪夕朗心里不免对承玙感到叹服。

    邢允侥在纪夕朗的这句提醒后,才想起这事来:“是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太子殿下怎么不把他也下入大牢?还是说殿下等着把他和毓清宫那位一起处置了?”

    “本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你听见刚刚殿中太子殿下的话没有?正所谓是别有深意啊……”纪夕朗的笑意又深了些。

    邢允侥疑惑地皱起眉:“你明说行不行?”

    纪夕朗偏头笑看了一眼,道:“邢允侥啊邢允侥,你平常也不傻啊,怎么今儿什么都不明白?”

    被纪夕朗嘲笑了一番,邢允侥倒也想起来他有事情要问他了:“你也别笑话我了,刚刚你呈给殿下的那份供词里都写什么了?怎么殿下看完后那么生气?还有什么十二年?”

    听到邢允侥问起这个,纪夕朗便也把之前牢中姚觉澄跟他说的事全都讲给了邢允侥知晓。

    邢允侥听完后同样是大为震惊:“这,这……十二年啊,他们隐藏的可够深啊!”

    “可不是吗?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没有察觉到,呵~”纪夕朗想起姚觉澄求他时的样子便一阵悲凉从心底涌出。

    “那依姚觉澄的话来看,你觉得德安宫那位……他有没有……”

    邢允侥问道一半,纪夕朗就摇了摇头:“不会,就依之前他那样帮我们极力压制着乐宁公主在朝中的传言来看,他应该并不知道他母妃和他外祖的这些背地里的勾当。”

    邢允侥倒是不会这么轻易地就相信人:“那也未必,说不定他和他外祖都商量好的!”

    纪夕朗无奈地撇撇嘴:“你的理由说不通!”

    “你的理由太过片面!”邢允侥也立刻回一句。

    正当俩人又要争论一番时,迎面走来的尤楠棋高声地向他二人行了一礼:“见过邢中庶子,见过纪司直!”

    纪夕朗闻声这才发现尤楠棋已是在了他们的跟前:“尤上士有礼了。尤上士进宫是来面见太子殿下?”

    尤楠棋颔首:“是,进宫来找太子殿下说些事情。”

    “尤上士,那你一会儿到了太子殿允侥好心提醒道。

    尤楠棋的神色却也立刻严肃起来:“邢中庶子,下官只把自己所认为该说的说给太子殿下听,至于太子殿下听了后觉得不悦,那就不该是下官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