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么安慰都得不到蒋浩成的回应,陈沐表情显然有些崩溃,一想到蒋浩成才挨了亲生父母的打,现在无家可归又情绪低落,言语间还隐隐有轻生的意思。
她着急地挠了挠头,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家里乱窜。
她也担心许久没给楚夕月发消息,楚夕月会担心着急,正想发条消息先安抚一下,就听到手机那边传来一个大叔的声音:
“小伙子,你一个人坐在江边看风景啊?那你跟我很有缘奥,我之前也每天坐在这个角落的,没人打扰,我就自己钓钓鱼,后来出规定不让钓鱼啦,我也就好久没来了——”
陈沐闻声一喜,正当她想问问大叔具体是哪个位置时,电话被匆匆挂断,只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虽然消息不全,但陈沐还是激动地给楚夕月发微信:[姐姐,蒋浩成在江边,人比较少的角落,但具体哪条江我不清楚。]
楚夕月收到消息的时候正被司砚载着绕圈圈,一看见消息,她立刻回复:[好的谢谢,我大概知道他在哪儿了。]
她家小区悦江湾,旁边就是一条悦江,依蒋浩成的性格,大概率就是在悦江边上了。
她让司砚将车停在附近,两人准备沿江一路找过去,同时她还给赵丽君发消息,让她在江对岸找找。
说时迟那是快,三人很快便行动了起来。
既然陈沐说蒋浩成是在人少的角落,楚夕月和司砚便直接略过了人多的地方,一路往人烟稀少的地方狂奔。
跑了一会儿,楚夕月喘着粗气,向四周望了望,“司砚,你有看到他吗?”
司砚凝神向着四周张望,蹙眉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赵丽君打来了电话,楚夕月立刻接了起来。
赵丽君呼吸显然也没完全平复下来,缓缓开口,“月月,别担心了,我在你们对岸找到浩成了,他暂时没什么事。”
楚夕月闻言,舒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具体在哪个位置?”
赵丽君看了眼不远处的蒋浩成和旁边那个有些眼熟的人,抿了抿唇,“就是我们之前每天散步,都会看到钓鱼佬的那个位置,你还记得吗?”
楚夕月点头,“记得,那我现在过来。”
挂断电话,楚夕月先是给陈沐发了条微信报平安:[已经找到蒋浩成了,谢谢你给的消息。]
陈沐:[姐姐客气了,都是我应该做的。]
发完消息,楚夕月抬头看了眼旁边陪他折腾了许久的司砚,凝视片刻,“司砚,你要不先回家?”
司砚满脸不可置信,歪了歪头,“我是甘蔗?”
“啊?”楚夕月一脸疑惑。
司砚没再继续说话,反而是伸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带着她一起往回走。
他们需要往回走一段距离,才能上桥走到江对岸。
楚夕月被他带着走了几步,迟疑道:“司砚,很晚了,你要不先回去休息吧,不用陪我了。”
司砚脚步一顿,语气散漫地逗她,“楚夕月,你真把我当甘蔗了?榨干了利用价值就要把我丢掉?”
“你别想得太美了。”
“你还总冤枉我是渣男,我看你才是渣女。”
楚夕月表情无语了一瞬,开口解释,“我是觉得你累了一天了,明天还要上学——”
司砚轻笑出声。
楚夕月也没再理他,她大致猜到司砚是为了缓解她的心情才打趣她。
—
赵丽君挂了电话后,默默走向了蒋浩成和钓鱼佬。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了蒋浩成的另一边。
蒋浩成本因为钓鱼大叔的加入,心情已经没那么压抑紧绷了,但倏地见到赵丽君坐到了他身侧,他开始坐立难安了起来。
没过多久,钓鱼大叔走了。
只余赵丽君和蒋浩成两人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
蒋浩成内心挣扎了许久,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家里的事,还有他内心的想法,要不要告诉婶婶?
如果说了,那婶婶一家人,还会对他好吗?
最后,他低下了头。
想起了陈沐,又想起了堂姐。
如果是她们遇到他今天情况,她们会怎么做?
肯定是会选择坦诚吧?
他握了握拳,卸下所有防备,缓缓开口:“婶婶,其实,我以前不喜欢你们——”
说完这句,他本能地想偷瞄一眼赵丽君的反应,但他又十分羞愧不敢看赵丽君的脸,矛盾之下,他将视线落在了平静的江面上,心似乎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我小时候就一直听我爸念叨,说叔叔能考大学又考上研究生,都是因为他对叔叔有恩情,当初他成绩比叔叔还要好,要不是他将上学的机会让给叔叔还供他上学,叔叔不会有今天。”
“我妈信了他的话,一直感慨,要是当初上学的是我爸,那全家在京市过好日子,还被街坊邻居不停称赞的,就是我们一家人了。”
“耳濡目染下,我对此深信不疑。要不是这次回家,无意间听到了我爸承认,当初他成绩就不好,是他不想读书才把机会让给叔叔,我恐怕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
“婶婶,对不起,我一直都觉得你们亏欠我,面对你们的好,我之前总觉得理所当然,可现在才发现,我真是大错特错。”
蒋浩成鼓起勇气,坦诚地将自己曾经邪恶的一面展示在了赵丽君面前。
他已经做好了叔叔婶婶会把他这个狼心狗肺的人赶走的准备。
他不害怕,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是他自找的。
赵丽君耐心地听他讲完这一切,侧头撇向少年,语气温柔,“所以,浩成,这就是你不回家的原因?”
很平静的一句话,却在蒋浩成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双眼猩红地朝赵丽君看去,只看了一眼,就撇开了头,吸了吸鼻子。
家。
这个家,显然不是指他在溧水镇的老家,而是指悦江湾的家。
赵丽君听完他的这些话,并没有排斥他,反而还是让蒋浩成把悦江湾当成家,这句话,比千万句安慰的话都管用。
蒋浩成瞬间泪目,颤抖着身体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