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伪君子,明显就是骂张零的,他活那么大岁数,还没被人这样骂过。
他自过继给西河郡公之后,一直顺风顺水,人人都称赞他君子如玉,被一个年轻女子指着鼻子这样骂,他焉能咽下这口气。
“放肆,你是哪里来的村妇!堂上议论的是我们的家事,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来说三道四?妹夫,还不快些让人把她叉出去!”
杜安国也恼恨,他喊了一声“来人,把人给我轰出去。”
陆氏得意地说“就该这样。”
外头进来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丁,杜瑶有些担心,罗景宁却悠闲自在替她理了一下头上的碎发,那几个人刚到她的身边,手刚伸出来就被莫来和莫去踢出了堂屋,躺在外头哀嚎。
这两个人的身手了得,张零这才意识到,这些人不是一般人。
想到方才门房说,他们是京城来的,他心里一咯噔,有种不好的预感。
杜安国又急又气,还想再喊人,被张零制止了。
“不知二位府上是哪家的?想必你们是为了瑶儿来到西河郡,说起来大家都是亲戚,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
果然,还是张零最会审时度势,怪不得能够装那么多年孝子不露馅。
“按照血脉关系,我们和瑶儿是亲戚,和你就算不得了,你不过是运气好,被青阳公主看上了才过继到她名下当嗣子,与我们攀不上交情。”
“只是没想到,她老人家看走了眼,你竟然是个知恩不报,反面无情的奸恶小人。公主才下葬,你就来害她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今夜公主定要到拉你去阎王殿辩明是非,你可小心些。”
张零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
他倒是能忍,便是罗景宁骂得如此难听,他还是努力心平气和地说“大概是误会了,我自小看着瑶儿长大,怎么会害她?夫人初来乍到,许多事情都没有弄清楚,这才误会了我的用心。”
“误会?”
罗景宁又道“宋文冰这样的衣冠禽兽,有哪一点配得上瑶儿?是因为他气死发妻,或者是因为他贪花好色,我竟然不知他有何不为人知的优点,值得瑶儿当他的续弦?”
陆氏大声反驳“我儿自然是好,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女子喜欢他?”
罗景宁理都没理她,她对杜瑶说“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想骂谁就骂谁,你身上流的是青阳公主的血,天家血脉,这里没有一个人可以随意摆布你的人生。”
“不要怕,把心里的憋屈都骂出来。”
杜瑶是真想,可是她不会骂人。
“我,我,”
“算了。我不想骂他们,我只想离开这里,离杜家和张家都远远的。”
杜安国一听急了“瑶儿可不要糊涂,这两个人莫名其妙进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你是杜家的孩子,怎么可以随便就跟人家走呢?”
那两万两可还没给啊!
罗景宁没有说话,杜瑶坚定地摇头“这里不是我的家,你也不是我的父亲,若是你真的还顾念父女之情,就不会想和宋家联姻。你不用想了,两万两我不会给你的。”
“逆女!”
杜安国心口一窒,抬起手来就要打人,罗景宁喊“莫来。”
莫来马上把杜安国的手捏住了,杜安国痛得哇哇大叫。罗景宁满意地说“干得好。”
她拉着杜瑶出门“咱们走,你回张家收拾东西,过两天我们就出发回京城。”
张零拦住她们的去路“瑶儿不能走,你们到底是谁?”
罗景宁越过他,对着沈越道“夫君,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和瑶儿妹妹先到马车上等你。”
沈越颔首,走过来轻轻一拨,张零就踉跄了两下,把路让开了。罗景宁拉着杜瑶就往外走,沈越道“在下姓沈,乃是越国公府沈越,受我祖母华阳长公主之命前来接杜姑娘去京城,莫非你们要阻拦不成?”
他拿出一封信递给张零“这是青阳公主薨逝前写给我祖母的信,请过目。”
晴天霹雳,没想到,青阳公主还留了这么一手。这些年,她和京城从无来往,张零以为,这样不受宠的老公主,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地方。
没想到,她竟然能请得动华阳长公主帮忙?
若是他提前知道这些,他怎么会这样对待杜瑶,只会比之前更疼爱她!那可是华阳长公主,天下谁不知道,先帝和当今都华阳长公主的恩宠之盛。
若是杜瑶他日能在京城有了大造化,还能提携他们张家呢!张零肠子都悔青了,他真是蠢啊!现在,只怕把杜瑶伤透,不知道还能不能挽回一二。
同样后悔的人,还有杜安国。
他真没想到,他这个女儿还有贵人愿意搭理。
只有陆氏一个人还在状况之外,她气呼呼道“姐夫,现在这婚事……”
“啪。”
张零一巴掌甩过来“闭嘴,你马上带着人滚回去。”
陆氏委屈地看着张零,对上他铁青的脸色,一句话都不敢多说,马上带着媒婆走了。沈越脸上还是一片平静,他坐下来,杜安国才恍然醒悟“快,人都死哪里去了,快上茶,上好茶。”
张零很快就把信看完了,做不了假,这封信的确是青阳公主的亲笔信函。只能说,青阳公主也没有全然相信他,不然不会给杜瑶留这么一条后路。
看来,杜瑶身上的东西,只会比他预想的要多。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只是,现在想到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杜瑶便是家财万贯,他也拿不走一分。
他终于想起来,沈越到底是何人了,就是那个死而复生的越国公三爷,今年刚升迁为羽林中郎将,皇亲国戚,天子近臣,这样的人,他张零得罪不起啊!
“沈大人从京城赶来,实在辛苦了,这些天断断续续下雪,路上不好走吧。等会在下摆宴给沈大人接风洗尘,请大人务必赏光。”
张零这样的态度,让杜安国的心十分沉重,看来,两万两要飞走了!
沈越却道“不必破费,何况,去不去,我听我夫人的。”
方才那个牙尖嘴利的妇人?沈越你这么惧内,你好意思说吗?
张零头都大了,他不愿意和她打交道啊。可是,他不敢不讨好,万一杜瑶在华阳长公主跟前说了他的坏话,他这县公的爵位,很有可能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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