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长公主似笑非笑看着她:“你们想瞒着我,可惜,方才你在镇国将军府,露出了马脚。”
“汪太医来之前,我就觉得你的表情不对,看着有些焦躁。”
有吗?罗景宁真不知道,自己是这个表现。
“汪太医诊脉之后,他说的本是好消息,可你半点都没有高兴的样子,还带着一抹忧虑。”
纯粹的高兴,就该如同沈婳,喜笑颜开,一副放下心头大事的样子。罗景宁的表现和沈婳天壤之别,一下就让华阳长公主起了疑心。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罗景宁明白,她是真的发现了猫腻。
但是,要不要说实话呢?
这件事情,毕竟是镇国将军府最难堪的秘密,少一个人知道,也少一分难堪。不是不相信华阳长公主的为人,但是,她不喜欢议论别人的丑事。
她踌躇着,华阳长公主也不催促。
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一声通报:“三爷来了。”
华阳长公主看了罗景宁一眼,无奈道:“真是半刻都离不得吗?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喊他进来。”
这会还没到下值的时候,沈越突然回来了,罗景宁也很意外。
他大步走进来,看到罗景宁傻傻捧着一盆花,站在祖母的对面,有些不明所以。所以她们关起门来,是在谈论兰花?
华阳长公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好笑道:“把花放下来吧,你不说,让阿越来说。”
沈越疑问的目光投向罗景宁,她扯了扯嘴角:“祖母问我们谋划什么,伯娘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越了然,大概是今天在镇国将军府,让华阳长公主察觉到了异常。
他从来不敢小看祖母,她可是出身宫里的,又经历了两朝,当今皇上登基的时候,祖母在其中,还扮演过非常重要的角色。
这样的人,不好骗。
“祖母,孙儿不敢隐瞒,一切事情的起因,是在西苑的时候,景宁看到了苏氏……”
沈越把前后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华阳长公主一言不发,只是眼神越发冰冷。
等沈越说完了,她才语带森冷地说:“真是出息了,算计皇位算计到后宅妇人的头上了,他们不配承袭父皇的血脉。”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告诉我?”
她冷冷瞥了沈越一眼,沈越可不怕,他叹息一声:“祖母,这件事,伤了大哥的颜面,我自己都不想知道,还能告诉旁人吗?”
“今日是您发现了,孙儿从不对你撒谎,这次也一样,不然,等大哥回来处置了苏氏,我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个道理,华阳长公主自然懂。
沈岩一个驰骋沙场,镇守边关的铁血汉子,被自家夫人戴了绿帽子,真是奇耻大辱。
何况,还有苏氏生下的孩子。
哎,瞒着,必须瞒着。
“阿岩对苏氏作何打算?”
“孙儿没问,孙儿今早收到信,明日大哥就到京城了。大哥办事雷厉风行,最晚后日,就该知道苏氏的下场了。”
他不能插手太多,亲兄弟也要有分寸。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他这个外人问多了就惹人嫌弃了。
“这么快吗?”
华阳长公主想到了什么,眼神凌厉看着沈越:“你们是不是有别的打算?”
沈越摸摸鼻子,真是瞒不过祖母,“祖母放心,我们都计划好了,您安心过您的好日子,不必担心我们。”
夺嫡的事情,祖母若是出面,胜算更大。
但是,祖母这些年,深居简出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撇清关系吗?
她对这些皇子,每一个都一样冷淡,就是不想授人以柄。站队是他的选择,他从来不想让别人替他走。
即便是赵镶上位,有祖母这层关系,越国公府有也不会出事的。因为他爹沈宏无心官场,沈晖碌碌无为,没必要浪费时间对付他们。
若是这点容人的雅量都没有,新帝的名声也不会太好。
“看来是有打算了。”
华阳长公主看着沈越好一会,然后赶人了:“行了,你们都大了,我管不了太多,一切小心。”
看着沈越夫妻离去的背影,华阳长公主的心里却下了一个决定。
两人离开春熙院,沈越揽过罗景宁的肩膀,另一只手撑着油纸伞,慢慢走在路上。
秋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打在路边的叶子上,发出滴答的声音,天地间苍茫一片,万籁俱寂,无端让人有些萧索。
若是一个人走着,只怕会心情低落了。
不过,此时此刻,他们挨得很近,把空气中弥散的冷意都消融了。
罗景宁问他:“你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他低声说:“怕你担心,提前回来和你说一声,没想到你却在祖母这里。”
汪太医的事情,他来不及多说其他。确定汪太医按照他的意思诊脉之后,他挂念罗景宁,就回来了。
他们说得小声,但是四下无人,声音还是飘散开来,廊下躲雨的顾宝笙听到了几分。她看着沈越和罗景宁亲密无间的模样,眼里带着明显的嘲讽。
“现在如胶似漆又如何,几年之后,大概也和我一样了吧。”
沈晖的那一个巴掌,让她痛彻心扉,也清醒过来了,她和沈晖,早已越走越远,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而她,早就应该放弃缥缈虚无的情爱。
她还有孩子,她还有世子妃的地位,不过是没有了沈晖,她依然能够好好生活。至于罗景宁,她依然比不上她。
不过是依附男人宠爱的菟丝花罢了,她根本不应该和罗景宁这样无用的人较劲。
想开了之后,日子一潭死水,却不必再争吵了。
如今又看到沈越夫妻恩爱的样子,她已经不像当初那么嫉妒。她只是冷眼看着,等着他们夫妻分崩离析的那一天。
她的爱情是这样结束的,别人又怎么能够例外呢?
回到磐石院,沈越才交代了和汪太医之间的交易。
“汪太医的儿子不从医,从了军,这次的事情他若是帮忙,我就把他儿子送到大哥手下,他当然求之不得了。”
好简单,却也好实在。
利益,果然是永远不会过时的交易条件。
罗景宁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他很难搞,你要以他全家性命威胁他才肯答应。”
沈越好笑地敲了敲她的脑袋:“瞎想什么,伯娘本就没病,大户人家这种事他见多了,不掺和才是明智之举。今天他看诊的人若是皇上,他可就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