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剑光落下,耀眼得眼前只剩一片雪白!
伴随着一声碎裂的声响,谢遥臣提前布置好的防御法宝,瞬间化作飞灰!
一股黑雾紧随其后侵袭而来,即将将谢遥臣笼罩!
谢遥臣没有躲,仍旧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他只是轻轻喊了一声:“师尊。”
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刹那间归于平静,伴随着浓浓杀机的黑雾,陡然间停滞不前,好像有人静止了时间。
一片死寂。
谢遥臣慢慢站起身,朝外面走出去。
月光下,一道黑色的、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四目相对,玄殷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从小屋中走出来的红衣少年。
他提剑的手微微颤抖,仓皇后退一步,转身就要逃离。
“师尊——!!”
谢遥臣冲上去,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玄殷瞬间僵在原地。
“师尊,回头,让我看看你,好吗?”
“臣儿……你,为何会在这里?”
“师尊又为何会在这里?”
谢遥臣不再等待,转到前面去。
只一眼,他脸上就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白日的玄殷清冷出尘,仙风道骨,此刻的玄殷,却是魔障缠身,魔纹覆面。
“师尊……”他嗓音艰涩,“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玄殷略显仓皇地侧过头,藏起左侧脸颊上那邪性的黑色纹路。
那是一株植物生长的模样,谢遥臣认得出来,那是天雷藤,一种专门克制心魔的稀有灵植。
他跟过去想要看得更清楚,却忽然被玄殷遮住了眼睛。
“臣儿,别看……”玄殷嗓音沙哑。
忽然,玄殷手心一热,那是谢遥臣的眼泪。
“师尊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听出徒儿声音里的难过,玄殷只觉得心脏被人撕扯似的发疼。
可他无法解释,他肮脏的心思无法说出口。
只能勉强又艰难地安慰道:“之前,出了些意外,多用了些天雷藤,以至于遭受了反噬……”
谢遥臣拉下他的手。
“师尊生了心魔?”
玄殷沉默片刻,不得不承认说:“是。”
“师尊的心魔是什么?”
玄殷无言。
谢遥臣抬手,抱住了他,轻声说:“是我吗?”
玄殷猛地一颤。
谢遥臣眼泪洇湿师尊的衣襟,“我离开七百年,师尊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臣儿……”
玄殷不敢去想这个拥抱背后的含义。
谢遥臣感受到了灵魂契约的波动,心中一时窒痛难言。
师尊真的是陆决明。
先有师尊,后有陆决明。
他在各个小世界间辗转那么多年,师尊又走过多少小世界,找了他多久呢?
“别哭……”
感受到颈间的热泪,玄殷心痛到像是要破碎。
身为修仙界第一人的伏灵尊者,此时堪称慌乱无措,心疼地帮他的徒儿擦拭起眼泪来。
谢遥臣忽然垫脚吻了上去。
“臣儿!”
玄殷震动,欲要推拒。
谢遥臣却抬手勾住了他脖子,“师尊不是喜欢我吗?”
“你……”玄殷勉力说道,“你不是还有心上挂念的道侣吗?”
“没有。”谢遥臣摇头,“从来就没有别人……”
从来就只有师尊一个。
“怎么会没有。”玄殷想起那张被他毁掉的画像,心中嫉妒难言,“你将他记得那样清楚,还心心念念让你师伯帮你找人。”
听出这语气中不自觉流露出的醋味,本来心里正酸涩的谢遥臣,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总之就是没有。”他在师尊怀里蹭蹭,“如果有,师尊现在就该见到了,不是吗?”
玄殷一静,许久,“臣儿知道?”
“知道什么?”谢遥臣抬头看着他,“知道师尊明明算出了结果,却隐瞒不告诉我,半夜跑到这里,要杀掉我那不存在的道侣吗?”
玄殷错愕低头。
谢遥臣说:“我什么都知道,我就是故意的,是我用法器影响了师尊的卦象,也猜到师尊会来这里。”
他想对师尊说起那些个小世界的相遇、相守,却被限制,没法说出口,便只能这样说。
“我想知道,师尊是不是喜欢我。”
他垫脚,轻轻吻在玄殷唇边。
“我也喜欢师尊。”
玄殷脑海中轰然一响,本就被心魔占去半边理智,此时终于无法自控。
他手微微颤抖,用力将身前的人锁进怀中,带着赴死一般的决心,失控地吻了下去!
月光下,两道身影紧密相拥,难舍难分。
暗处,东陵玉站在那里,提剑的手,微微颤抖。
他只是恰好路过,察觉到这上面有动静,联想到小师弟神神秘秘的,忧心师弟出事,才匆忙赶上来。
谁知道……
怎么会是师叔?
这是他能看的吗?!
闭了闭眼,东陵玉悄然退去。
师弟,看在师兄也养了你那么多年的份上,求你下次提前给师兄通个气。
师兄真的还想多活几年,不想被师叔灭口。
玄殷分神,往那处看了一眼,眼底幽深一片。
“师尊,我、我不行了……”
谢遥臣狼狈地躲避,都快喘不上气,刚刚的主动和游刃有余荡然无存。
见玄殷低头,以为他还要亲,他急忙将脸埋进师尊怀里,耍赖不起来。
玄殷顺势将他搂进怀里,心中激荡难言。
“臣儿……”
他从来没想过,梦中的妄想,有一天竟然会成真。
“师尊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谢遥臣抬头问。
玄殷温柔又小心地抚摸他的脸,害怕他消失似的,低声说:“不知。”
以前他的徒儿还在身边的时候,他为他遮风挡雨,对他百般宠爱,看他活得恣意潇洒,就感到心满意足。
他认为只要一直这样下去,他便再别无所求。
可后来怀抱徒儿的尸身,心痛如绞,魔障缠身,他才陡然意识到,那样也是不够的。
他失去了他唯一的弟子,失去了那个红衣猎猎、骄纵鲜活的少年。
他的徒儿时常入他梦来,对他撒娇、对他笑,与他相拥着痴缠。
彼时他才痛苦地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起,竟对他唯一的弟子,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然而那时候,他心上的人,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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