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对这位赵姨娘,很不一般。”碧玉望天说道
瑰月蹙眉,问:“不一般到他能任由姨娘侄女抢了自己女儿的婚事?”
碧玉一笑,戏谑道:“其实,那位赵姑娘本来想抢的婚事也不是马公子。”
“噢?”瑰月纤浓的眉毛再次挑高:“我就知道,但凡闺阁聚会,有人落水,那必然是大有文章可作的,梅姐姐那些话本子里这样的桥段多了。”
碧玉被她弄糊涂了,不解地问:“梅姐姐是谁,什么话本子?”
瑰月打哈哈:“梅姐姐是我的一位朋友。诶,这以后再说。后来呢,你的婚事就这样黄了?”
“是这样的,那位赵姑娘本来中意的人是我大哥,曾经托赵姨娘说媒,想嫁给我哥。我祖母怎么会同意妾室侄女成为萧家未来主母!”
瑰月的神色就意味深长起来,没有想到,惦记萧世子的人还挺多!不过,人家萧世子容貌俊美,位高权重,自然是闺中少艾惦记的对象,这也不足为奇!
碧玉审视瑰月神色,笑拉了她的手说:“你莫往心里去,那个赵林林不过是仗着我爹宠赵姨娘,就生出了这样的奢望,不要说她,就是贞儿表姐,我父亲和祖母都看不上,何况她一个普通商人之女。”
瑰月摆手:“我不会往心里去的,夫君人中龙凤,难免会招姑娘惦记,呵呵……”
瑰月笑得干巴巴,道理她都懂,也知道没有必要往心里去,到底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的。
碧玉抿嘴一笑,也不揭穿她,能够在乎这些事,说明嫂子心里还是有哥哥的。
为了揭过此事,碧玉接着说:“赵姑娘见求亲不成,就生了别样的心思。宴会上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掉水里去了。我家花园里的那方莲池,你是大约也见过了,不会没过人的腰际,原是淹不死人的。我哥哥当时就无动于衷,任那个赵姑娘在水里扑腾表演。偏偏马公子一副好心肠,急吼吼跳下去,将赵姑娘救了上来。”
碧玉的语气里只有讽刺,倒没有多少气愤。
瑰月眯眼,后面的事儿她也能想象了,赵姑娘和马公子这样当众搂搂抱抱了,马公子如果不娶赵姑娘,赵姑娘恐怕只有出家为尼一途了。
“我父亲大约也是看出来马公子不想娶我,加上赵姨娘哭天抹泪地,说她侄女如何可怜,父亲就允了他们的婚事。”
这样的糟心事儿,真是……
瑰月同情地拉了碧玉的手,安慰道:“那是他不知道你的好,让他后悔去!”
碧玉嗤笑:“如果就这样也就罢了!他们结为夫妻后四处散播谣言,说我刁蛮任性、阴狠歹毒,就是那次落水,也影射成是我暗中所为,我真遭的无妄之灾!”
“难道世子和王爷就这样任她污蔑你的清誉?”
瑰月倒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后院里的一些阴私事儿,真到她自己关心的人头上,也觉得心内郁闷,碧玉是直接的当事人,心里的憋屈就可想而知了。
“唉!”碧玉叹气:“闺阁里的飞短流长,再说她也没明说是我,父亲和哥哥也不好插手。”
流言真的很可怕,之前,瑰月被流言所累,不得自由,后来更是被逼慌慌忙忙嫁给萧长空。原来碧玉也是一个深受其害的人!
“他们夫妻就这样经常在公开场合里说些缥缥缈缈隐射我不贤的话,我就成了闺阁里的异类,无人问津。我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人心险恶啊。我们萧家,看似人口简单,实则后面藏着的别有用心之人多得很呢!”
碧玉这样开诚布公地告诉她萧家的复杂,足见对她的亲近和看重,瑰月一脸感激:“嗯!我知道,谢谢你的提醒。”
恰此时,听雪急匆匆进得屋来,对二人行礼后,才对瑰月道:“世子在前院处死了八稳!”
一鸣斋
萧长空坐在书案后,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跪着的人,四平站在他的身后,脸上满是凝重。
“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啊!能把事情做到这样份上,也只有你们这些我的身边人了。”
地上跪着的人二十出头年纪,面容俊秀,穿着丝绸短裳,腰里用褐色麻葛束了,很是利索能干的样子。常在萧府走动的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不是世子爷身边的得力小厮八稳吗!
八稳脸上有一块很大的淤青,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但神色并不十分慌乱。
俯视八稳,萧长空狭长的剑眉紧蹙,星眸中似乎夹带了风雷,让人感到深沉的压迫。
“红樱说是有人把她引到碧流深处,我就想,父王虽然是去了西隆,他的书房仍时时有人看守,这些看守的人为何没有发觉有人潜入书房,直到红樱触动书房里的机关,守卫才发现有人潜入,这真是很匪夷所思。”
八稳神色灰暗了些许,却仍然什么也不说。
萧长空冷笑,继续说:“书房守卫每日三班轮换,第二班和第三班轮换的时候,正是人最困乏的丑时三刻,每次换班的时候,他们有个简短的交接。我问过守卫,那天他们交接过后不久,就觉得晕晕乎乎的,似乎有片刻时间迷糊过去了,等听到书房里的警报声,他们才清明起来。开始他们以为是夜深的正常困倦,后来经过仔细的询问,似乎在迷糊过去前他们都曾闻到过一阵幽幽的香味,而只有你当时去过那里,叮嘱他们要用心值守。”八稳吞了吞口水,忍不住反驳:“世子,这是个误会。我是遵循您的吩咐,经常过去转转,看看他们有没有懈怠职责吗,难道这也错了?至于香味,我们日日出入您的书房,您的书房里熏了名贵的檀香,我身上有所沾染,不足为奇吧。”
萧长空冷笑:“你倒是很尽职尽责!那阵香味有问题我们也只是臆测,真不能确定一定就是令两名守卫意识迷糊的药物。”
顿了顿,萧世子突然拔高声音,冷声质问:“那你此时又潜入我的书房,所为何事?”
“我……我是进来打扫书房的。”八稳躲闪着回答。
“呵呵,八稳,你跟我有五年了吧,我的规矩你难道忘了吗?我的书房只有在我允许的时候才能进入,任何人不例外。”
此刻,萧世子眸中精芒如同实质般向八稳压去,八稳不堪重负般别过头去,嘴里还是不服输地辩解:“我不过是一时忘记了,这只是我的疏忽,请世子看在我多年跟随的份上饶我一回吧。”
“是吗?”萧世子扬了扬手里的一个盒子:“难道你不是来取这个东西的?”
八稳猛地睁大了眼睛,见萧世子手里拿的是个木盒子,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他眼神开始闪烁不安起来。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也没有要取什么东西的意思,世子爷,这真是个误会,我绝对是忠于您的。”
“呵呵”萧长空不怒反笑:“红樱说了,引她去书房的人,她虽然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但从身形来看,那个人是个女子。”
“于是,我就命人在碧流深处里里外外仔细地搜查了一番。这个女子要引红樱前来,走的肯定不是寻常大路,必然是荒僻小径,难保不会留下什么线索。我并不曾让你和四平这些明面上的人插手,而是派暗黑卫去完成的,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暗黑卫在书房外的花丛中发现了个东西。”
八稳继续不变神色,可他游移的双眼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
萧长空不睬他,继续说道:“把红樱从两宜院引来的人有两种可能。其一,她本来就是两宜院的人。其二,她是从别处去的,到两宜院中故意惊动红樱,再把红樱引到碧流深处。我假设,这个人本来就是两宜院中的,绿蕉红樱都是世子夫人从李家带来的丫鬟,两人感情深厚,利益相同,不可能是绿蕉。贺嬷嬷深受重伤,况且先前她还曾冒死保护了世子夫人,似乎也没有必要这样陷害红樱。剩下的人里,出入方便,不容易让人发觉的无非就是听雨、听雪,那是她们中的哪一个呢?”
八稳僵着脸,没有说话,萧长空却能轻易听出他呼吸都清浅了几分。
萧世子也不在乎八稳如何反应,他盯着八稳,慢悠悠说:“当然也许是两宜院的其他丫头也说不定,也或是外来进入的人。当我不能确定是谁的时候,暗黑卫找到的东西无疑能让我确定这个女子是谁。剩下的问题就是这个女子的同谋是谁,是谁协助她让书房的守卫失去了意识。于是,我命人透出消息,我把证明这个女子身份的东西放到了我的书房里,即刻就要凭此物证抓人了。于是,你就来了。”
八稳依旧不语,撑着身体的手已经有些抖。
“不,世子,我真的是一时糊涂了才进来的,并无什么叵测居心。”
那一日,他寻思世子与世子夫人都不在府里,不如去见见殊儿,也好一解相思之苦。好不容易挨到后半夜,他偷偷摸到两宜院,想伺机约殊儿出来。他刚刚接近两宜院,正好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尾随一个黑衣人出来。借着微微的天光,八稳轻易认出穿夜行衣的窈窕身影正是殊儿。而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子他也认识,正是世子夫人的大丫鬟之一——红樱。
有飓风袭击了八稳头脑。殊儿这是要干什么?八稳急速地思考着:看样子,殊儿似乎是要将红樱引去一个地方。在萧府,最隐秘而又重要的地方,又最容易给闯入者定罪的地方——碧流深处!
等等,八稳抬头再看看天色,快到书房外的守卫交班的时候了,显然,殊儿是故意选的这个时段。糊涂啊,这样陷害红樱,她自己又岂能轻易脱身?莫非又是大小姐命她这样做的?
作为组织的小头目,八稳知道一些内幕消息。大小姐不知是何缘故,非要置世子夫人于死地。她已经安排了几次对李瑰月的刺杀,只是每次都被她侥幸逃脱了。
不行,书房外守卫森严,殊儿很难全身而退,他要帮殊儿。
容不得八稳过多的思谋,他在头脑中快速地想到了一个既能让殊儿脱身,又能达到陷害红樱的法子。
幸亏殊儿要带红樱绕路,耽误了一些功夫,八稳才来得及做手脚,让殊儿、红樱二人到达书房时,在暗处的守卫都迷糊过去。
事情果然是按照他希望的那样发展,殊儿安然离去,红樱身陷书房机关被抓个正着。
然而百密一疏,他没有想到殊儿还是留下了其他的破绽。无奈之下,他只有铤而走险,到萧长空书房打探虚实,却又被萧长空堵在了书房里。
为今之计,只有来个抵死不认了。
“如此,也许是我冤枉你了吧,既然是一时忘形进入书房重地,那打几板子惩戒一下也就罢了。四平,你拿着这个发钗,速去将听雨、听雪羁押审问。”萧长空也不看八稳,直接对四平发号施令。
“世子,凭这个发钗就去拿世子夫人的大丫鬟不合适吧。他们姑娘家家的,平日里身上戴的饰物就多,狡辩说到过附近,不小心掉了,也是说得通的。”
关键时刻,四平说话了,八稳虽然没有点头附和,热切的眼神说明他也是这样想的。
“谁说只有发钗,还有脚印呢,捡到发钗的地方,还发现了脚印,只要把两宜院甚至萧家所有婢女的脚印拿来比对,我不相信,找不出那个女子。”
萧长空话音方落,八稳猛地窜起,向碧流深处跑去。
萧世子老神在在,并不曾命人去追。
“真是自败行迹!”
碧流深处,八稳已经被两名黑衣蒙面的暗黑卫死死按在地上。
萧长空闲庭信步地走过来,脸上是掌握一切的淡定。
“八稳,从头到尾,没有什么发钗,更没有什么脚印,你在保护谁呢?”
满脸血污的八稳也不掩饰了,他面目狰狞地说:“那我也告诉你,从头到尾就没有其他人,都是我做的。但你不能杀我,因为我是琼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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