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其光阁瑰月邀碧玉一同去给老夫人请安。
瑰月本以为自己去的算早的,不想王妃小崔氏似乎到了有好一会儿了。
瑰月、碧玉恭敬上前给老夫人请安,再给小崔氏请安。
小崔氏拿帕子按了按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对瑰月说:“昊明媳妇儿,这府里昨日来了镐京大长公主府里的贵客,怎地也不替我和老夫人引见引见啊?”
小崔氏抚着鬓边珠花,得意笑着。她没有告诉碧玉,贞儿给她出谋划策的事儿。贞儿说,她若想赢得昊明哥哥新妇的尊重,就必须先拿捏住新妇。若想拿捏新妇,就必须了解新妇的动向,所以,往两宜院新妇身边安插眼线,是很有必要的。
呵呵,听雨这个眼线就很有用。比如那天告知她红樱被擒的消息,听雨还给她出主意,让她假装负气外出,然后再迟迟不归,管她府里发生了什么天翻地覆的变故,都与她无关。她信了听雨的话,果真避免了一番是非,谁也不得罪。
今天清晨,听雨又秘密前来琴瑟院,告诉她世子夫人私下会见了一个人,并与此人在室内密谈了很长时间。听雨说,此人似乎是春荣大长公主府上的三儿媳妇。
小崔氏一直不得婆母及丈夫的尊重,导致府里的下人也多有怠慢于她。故而她一心想结识一些达官显贵的女眷,来抬高自己的地位。这回,大长公主的儿媳妇来府上拜访,居然不拜会老夫人同她这个王妃,这让她感到来人是故意蔑视她的存在,这令她心里极不舒服。所以,一大早,她就抢先来到老夫人处,准备找李氏的不痛快。
萧碧玉站在瑰月后头顿感不妙,母亲真是拎不清啊,这是要挑事儿了?不是同她分析了利害关系,眨眼间,怎么又开始敌我不分了?
瑰月也心里一突,没想到还真有人为这事儿发难,而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婆母。婆母大人她真不是假糊涂啊,难怪这么多年来,被老夫人不喜,被王爷公爹厌弃,被两位姨娘挤兑。拿这件事儿出来说道,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此时已不容瑰月多想,她赶紧向着老夫人蹲身解释道:“这事儿原该怪我,石驸马家的小儿媳是孙媳妇的朋友。她说了本应该先向祖母和母亲请安的,奈何她也是新婚,不曾满月,怕冲撞了两位长辈,一再托我向祖母及母亲致歉呢。”
言及此处,瑰月亦是有些疑惑的,梅姐姐不去拜会老夫人及崔氏,除了因为她新婚不曾满月这个原因,似乎还有别的原因。似乎……她并不想同萧家人深交的样子。还有石如意,以她同如意的交情,加上她们的亲戚关系,如意理当同浩泽表哥一起来萧家走动走动,可石如意却来都没有。虽然瑰月并不介怀此事,却也隐隐感到里面似乎大有文章。
谢老夫人高坐上首,孙女、儿媳、孙媳的表情她都看得一清二楚:这一屋子人,就这个儿媳妇是个拎不清的。昊明媳妇与人的私交来往,况且人家也没有打着石府小儿媳的名义来访,明摆了就是私下里的友人相聚。谁还没有个私交隐秘的,偏偏这个傻的非要挑出来说事儿,现在我是理也不是,不理也不是,好在昊明媳妇想好借口了。
“哦,那倒是人家石驸马家的三夫人想得周到!其实都是自己人,你跟她说,倒也不必拘泥这些不知道哪个疙瘩缝里的老例子了,以后大可在府里随意走动一下,我也是喜欢热闹的。”
瑰月谦恭笑道:“高堂在坐,哪里能不计较些呢!梅姐姐说了,下次来访定要向祖母和母亲请安问好的。”
“偏是你们讲究多!”老夫人假意嗔怪瑰月,随即又喜滋滋地说:“好哇,我早就听说了梅大家的名头,结交的心存了许久,只可惜没有机会。这次托了我孙媳妇的福,终于有机会见到本人了,这荆州城乃至整个江南的老太太谁能不羡慕我呢,哈哈哈。”
这老太太,不愧是谢家嫡女,捧人的话说得太高明了!
揭过这一茬,老夫人正色道:“正好,你们都在,眼看就腊月了,往年,我们萧家都要在腊八这天在城中施粥。今年,王爷去了西隆守关,昊明又娶了新妇,更应该与民同乐。今年的施粥当办得更大些才好。”
一听这话,小崔氏立刻来了精神。方才,她原想敲打一下名义上的儿媳妇,要懂得尊重孝敬她这个婆母才行,不想被这个丫头轻轻巧巧就揭过去了。要问儿子娶了媳妇有什么好处?自然是媳妇年轻,能干,婆母省心省力呗!这不,有了新媳妇的好处来了,呵呵呵。
小崔氏起身,笑呵呵对老夫人说:“娘啊,昊明今年娶了新妇,正应该让荆州的百姓见识一下我们萧家未来的主母的时候。我看啊,这施粥的事儿,不如交给昊明媳妇来做,也让她练练手,您看如何?”
小崔氏又抚了抚珠花,暗忖:叫你事事都掐尖!我看你一个黄毛丫头,没有任何经验,怎么办得了这样的大事?到时候灰头土脸不说,事儿也没有办好,我看大家还处处捧着你不!谢老夫人捻动着手里的佛珠,眯着眼睛看自己的儿媳妇。萧家施粥规模浩大,事务繁冗。往年,这件事儿都是崔氏领着两个姨娘一起去完成的,还需老夫人在后面时时提点,她们才不至于出了纰漏。李氏初嫁过来,还没有满月,崔氏这个婆婆就把苦事、难事儿往儿媳妇身上推,真有她的!崔**时时处处想彰显不输于她姐姐,却时时处处显得远不及她姐姐的手段。
老夫人又去看她孙媳妇,一派镇定地坐在那里,宠辱不惊的样子。好,起码气度上就比她婆母强!难怪天佑要跳过小崔氏,让李氏掌家。小崔氏完全是烂泥扶不上墙,而这李氏么——大有可期。
“孙媳妇,你怎么看,能行吗?”老夫人慈眉善目地说:“你是新妇,本来且用不上你的。但你婆婆说的也有道理,非常时候行非常之事,你愿意试试吗?”
瑰月脸上堆笑,心里却想:原来我想不问俗务,远离是非。如今看来,在萧家这个是非窝里,哪里能独善其身啊!
“祖母和母亲肯把这么大的事儿交给我去做,是对月儿的信任,月儿心里欢喜得很,愿意试试。只是我到底年轻,未曾经历过这样的阵仗,还需多多向祖母、母亲请教,您们也请多多提点于我。”
谢老夫人身子轻轻往后靠了靠,满意地说:“那是自然的!你且大胆去做,总有我和你母亲在呢。”
回到两宜院,瑰月就径直去了红樱绿蕉的房间。
红樱仍然只能趴着睡,听到动静,扭头看到是小姐来了,就憋着嘴,委屈地说:“小姐啊,您看看,奴婢都瘦了!厨房每日里都只送青菜萝卜豆腐给奴婢吃,这太清淡了!好小姐,您给她们说说,能不能给奴婢送点儿肉来,奴婢想吃肉 了,馋得得都想哭了。”
绿蕉气她没有出息,就在她受伤的臀上轻轻拍了拍,就是轻轻地一下,也惹得红樱一阵鬼哭狼嚎。
“你还想吃肉呢?大夫都说了,你如今需饮食清淡,不可吃浓油赤酱类肉食,你还想不想快点儿好起来啊?”
被绿蕉一顿语重心长的教训,红樱讷讷:“那……那……厨房送来的食物也太清淡了,真的很难吃嘛!”
绿蕉翻着眼睛,被气得都不想说话了。
瑰月好笑地看着两人,幸亏红樱无事,看样子,她现下也真的看开了,放下了,才会像从前一样跟她们嬉笑斗嘴。
红樱本来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儿,因为挨了板子,清减一些,可她的眼睛却比从前更显明亮欢快。
“小姐,我私底下还是喜欢叫您小姐,还有绿蕉姐姐,我们三个人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则像亲姐妹一样亲!”
瑰月含笑不语,绿蕉猛点头。
红樱又扭头,对瑰月郑重地说:“小姐,经过这次的事儿,我想了很多。前阵子,奴婢是蒙了心智,有了不该有的想法。现在我是彻底想明白了,我不想拿我们之间的情谊去换我不该得到的东西!所以,今后,我只想一心一意地跟着小姐,伺候小姐,再没有不切实际的奢望。”
红樱眼圈都红了,瑰月不忍道:“红樱,你是不是误会我的意思了,你有那个想法也不是什么错事,试问哪个少女不怀春?只要世子也是同意的,我不会对你心生不满的。”
“我……哎呀……”
红樱急得抓耳挠腮,欲起身解释,又因为伤痛起不来。
绿蕉拍拍红樱的肩,安抚地看着她:“你莫急,我来替你说。”
转过身,绿蕉对着瑰月,认真地说:“红樱的意思我明白,这世间好男儿千千万万,但与我们主仆相恰、情深意笃的只小姐一人!我们不想因为不相干的人,破坏我们同小姐之间的情分。所以,我和红樱今后当尽心尽力服侍小姐,将来也请小姐为我们寻一合适的夫婿嫁过去,决不会有做世子房中人的想法!”
红绿儿女眼神明亮,都殷殷看着她,李瑰月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地了,她不必面对情意两难的局面了!
瑰月点头,眼圈也有点湿润:“你们如此开诚布公,又对我忠心耿耿,我必不负你们的深情厚谊!”
接着,瑰月索性又去看了看贺嬷嬷。
贺嬷嬷表现得受宠若惊,她能下地了,慌慌忙忙地张罗着要给世子夫人上茶。
瑰月制止了贺嬷嬷的忙碌。
“嬷嬷将将好些,切莫操心,坐下同我说说话吧。”
贺嬷嬷只好搓着手,讪讪坐下,歉疚道:“如此怠慢世子夫人了。”
“贺嬷嬷,原先你伤重,需好好休养,我也不便叨扰。今天特地前来,一来谢谢您那日替我挡箭的救命之恩;二来,是有事要求助嬷嬷。”瑰月也不兜圈子,直接就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贺嬷嬷赶紧起身,她倒没有行礼,但神色极为恭敬:“我等都是萧家的奴婢,为主人赴汤蹈火也是该的,世子夫人以后千万不要说什么救命大恩的话,真是折煞奴婢了。还有,您但有差遣,尽管直言,你是奴婢的本分,哪里需要有求助之说。”瑰月细细打量这个嬷嬷,原先照萧长空话中的意思,这位嬷嬷是放到两宜院荣养的,并不是能随意驱使的人。可回门那日,就是这位嬷嬷不顾个人生死地替她挡了一箭。这一箭虽然没有要了贺嬷嬷的命,可也算是个投名状了,她在用行动告诉瑰月,她是可以放心用着的忠诚奴仆。
既然人家一片诚意,又是老夫人亲赐的嬷嬷,那不用白不用。
“贺嬷嬷原先是哪里人氏?”
瑰月状似无意地闲谈起来。
“噢,奴婢祖籍西宁府,在宫中当了几年差。后来被宫里放出来,老夫人瞧着奴婢还算齐整麻利,就收到府里听用了。”
这个嬷嬷倒也乖觉,稍稍提个话头,她自己就把生平报了出来。
“哦!难怪能得老夫人信重,原来您还在宫里当过差。那您从前在宫里一定见到不少贵人吧?”
贺嬷嬷飞快瞥了一眼瑰月:这位世子夫人果然是世家贵女,不动声色地就套问起了我的经历,我得好好打起精神说话,莫漏了破绽。
“奴婢从前在尚食局和尚服局都待过,不过干些跑腿的活儿,倒没有机会见到那些贵人。”
“噢?您在尚食、尚服两局都待过?那太好了,今儿老夫人交予我腊八施粥的差事,你有在宫中当差的经历,又服侍老夫人多年,正好可以指导一下我该如何行事呢!”
贺嬷嬷的眸子闪烁了一下,老夫人让世子夫人主持腊八施粥?这是个信号啊!萧家莫非准备跳过小崔氏让李氏掌家?这是不是也说明,萧家外面的势力也在向萧长空转移?这……必须向帝都报告!
当下,贺嬷嬷诚恳表态:“指导不敢当,世子夫人但有疑问,奴婢定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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