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鸿宣慌乱之下把满是血污的手背在身后,无意间却瞥见了衣袍上溅到的一大滩血。
绝对是瞒不住了。
要把余婧容也杀了吗?
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叶鸿宣还没发觉自己到底产生了多么可怕的想法,正在思考对策时,余婧容迅速回神走来,毫不避讳地握住了他的双手。
“没事,妾身会帮您。”
她与叶鸿宣对视,眼里写满了真挚,温柔的话语让人忍不住想依靠。
无条件信任的态度让他的心理防线瞬间被突破。
“我不是故意的……”他流下悔恨的泪水,“他这个乞丐……这个乞丐语气很差地找我要钱,我没有,就建议他去别处看看,但是他突然发疯破口大骂,还几次三番侮辱我,我不想理会他,可他居然扑上来抢我的钱袋,还要袭击我,我是失手才……真的不是有意!”
“妾身知道,妾身知道。”
余婧容抱住他,轻拍着他的背安抚。
“不是侯爷的错,是这乞丐自己找死。”她斩钉截铁地告诉叶鸿宣。
叶鸿宣脊背一僵,哽咽道:“可我还是杀人了,我有罪对不对?”
“没有。”余婧容的声音像是恶魔的低语,“侯爷没有犯罪,侯爷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
没错。
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对的。
况且容儿说得对,是乞丐自己找死,他要是嘴巴严点不到处造谣生事,也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他为了自身利益着想,下手狠了一点而已。
暂且不论乞丐说的是否为真,要是传出些风言风语,嫡母怀疑他不是老侯爷的孩子,找来龚小娘对峙,那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会付之东流。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乞丐的死不能怪他。
叶鸿宣像个做了错事无助的小孩,紧紧搂着余婧容。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余婧容想也不想就告诉他:“拉到后山埋了就行,没人会在意一个乞丐的行踪。”
叶鸿宣从她的颈窝里抬起头,望着她。
“你会跟我一起的对不对?”
“当然。”
余婧容笑得大方又温柔,“侯爷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一直陪着侯爷的。”
叶鸿宣这才抑制住对余婧容的杀心。
等她帮忙掩埋尸体后,他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肯定不会戳穿他的。
薛氏发现叶鸿宣似乎愈发钟意余婧容了。
连用饭时都要腻着余婧容。
甚至还亲手为她作画,为她描眉。
薛氏落寞地抚摸着浅淡的眉毛。
她已经许久没买过眉黛了,想到叶平洲在时,螺子黛都是一匣匣买给她的,她用不完就随手赏赐给了丫鬟,大部分都被她扔了。
以前总嫌弃叶平洲不够用心,只会给她花钱,从不会说些好听的话哄她开心,把他送的东西拒之门外,如今竟连石黛也用不起了。
她对着铜镜摩挲脸颊。
白皙细腻的面庞已经显现出岁月的痕迹,嘴角和眼尾爬上了细密的皱纹,紧致的皮肤出现几条深深的沟壑,失去了以往的弹性和光泽,原本顾盼生辉的眸子透露出一种淡淡的疲惫。
她把隐藏在乌黑靓丽发丝中的白发揪出来拔走,对着白发失神。
身体所有的变化都在告诉她,她已经四十岁了。
刚嫁给叶平洲时,她还能用千金难求的霜膏抹身体,日日用玫瑰汁子洗脸泡手。
可现在她的手上全是冻疮和茧子,看起来比六十岁老太太的手还要苍老。
叶鸿宣舍不得余婧容干活,伺候余婧容的那个小丫鬟又喜欢耍滑头偷懒,经常把一大堆衣服都丢给她,她不愿意因为这种小事去跟叶鸿宣告状,也做不出私下控诉旁人这种小人行径,便只能亲自洗衣。
她的手长期浸泡在冷水里,变得粗糙干裂。
想起她怀云微那年,京城突发雪灾,她只不过在外头赏雪时忘记拿汤婆子,冻到了手。
叶平洲看见了连忙给她搓手取暖,还在廊下烧了盆炭火,在叶平洲的精心呵护下,她的手到了三十几岁也嫩得跟婴孩皮肤一般,如今不过区区几月,就磋磨成这般惨状了。
若是叶平洲还在,见着她这样,必定心疼。
“薛姨娘,你在里头做什么呢?”小丫鬟在外头拍着门喊,“我家姨娘请你去绣荷包。”
薛氏裹上围项,遮住蔓延到脖子的红斑,起身去偏厅找余婧容。
叶鸿宣自从和柳氏和离后,日子过得愈发紧巴,她们就只能绣荷包拿去卖钱养家糊口,一个荷包值几文钱,以前这几文钱就算是掉地上,薛氏也懒得捡,而今却要为了几文钱费心劳神。
真是令人唏嘘。
她的针线活算不得好,绣花针扎了她好几下,扎深了甚至流了点血。
余婧容见状阴阳怪气道:“没想到昔日的二品诰命夫人竟沦落到要和我一起绣荷包卖钱,但也怨不得旁人,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薛氏从来不屑于同她扯这些嘴皮上的功夫,垂着眼没有理会。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
她再怀念往昔,往昔也终究如川而逝。
她就等着叶鸿宣认清余婧容的真面目,重新做回那个弱水三千,只取她一瓢饮的叶鸿宣。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叶鸿宣捧着一个匣子,眉开眼笑地冲她们走来。
薛氏一眼就认出这是装螺子黛的匣子。
肯定是他看她眉毛浅淡,特意给她买的。
薛氏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冷着脸正襟危坐等着他亲手送来,并为之前的冷落对她表示歉意。
却见叶鸿宣径直走到余婧容面前,郑重地把匣子放到她手里。
“我方才遇见了昔日官场关系还不错的同僚,他妻子不爱用这个,就送给了我,容儿拿着吧,你为我们这个小家日夜操劳,面容都憔悴了。”
“多谢侯爷好意。”余婧容犹豫着看向薛氏,“可是姐姐也辛苦了,妾身分给她一半可好?”
叶鸿宣侧目去看薛氏。
薛氏端坐着,面无表情,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她不喜欢这个。”叶鸿宣态度淡淡道,“你全部用了就好。”
薛氏之前跟兄长用了那么多好东西,自然看不起这一匣子小小的螺子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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