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俨然一个疯妇,衣不蔽体,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丈夫往死里打,不仅失了尊严,生命也受到了威胁。
身上布满深可见骨的伤口,凄惨到令安榆晚不禁回忆起从前被林崇虐打时的心情,真真是恨不得死了,未来一片黑暗。
但她同时也想到了李氏几次三番保证说丈夫会改好的话。
这种人,就算救了也还是会重蹈覆辙。
安榆晚摇摇头,转身离去。
李氏被压在丈夫身下,承受着钻心、火灼的疼痛,勉力向安榆晚的背影伸出手。
凄厉的声音听起来满是绝望。
“救我!救我啊!!!”
安榆晚采买完已到了晌午,她带着拎东西的小厮路过摄政王府不久,一只毛茸茸的脑袋从墙上冒了出来,还顶着一根竖起的呆毛。
蓁宝浑圆的眼珠子左骨碌右转转。
并未感受到那一直在暗中保护着她的刃一和刃八的气息。
很好。
蓁宝扭动圆润的身子,从墙头跳了下来。
脚一抬,猛地往后看去。
什么也没见着,只惊起几只飞鸟掠动树影。
蓁宝攥紧拳头,沿着街道呼哧呼哧跑去。
等她离开片刻后,刃一和刃八才探出身,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
“小郡主的直觉也太敏锐了。”
“以后至少要离郡主至少五六尺才能彻底隐藏行踪了。”
“你总算来了!”
森林深处,空旷地面。
穆羡好终于等到像只白面团子滚过来的蓁宝。
迫不及待指着天空,兴奋道:“这就是你说的长虹贯日吧?”
只见一道白色长虹穿日而过,颇为壮观。
蓁宝小手抵在眉毛处挡住耀眼的光线。
“就是长虹贯日。”
“啊啊啊啊啊!”穆羡好猛地抱住蓁宝,“我终于能回家了!这地方屁味都没有,还要学那个穆羡好的在亲人面前端方有礼,笑得我嘴角都酸了。”
蓁宝不懂,“羡好姐姐想闻屁味吗?”
穆羡好沉吟片刻,“不是啦,总之,”她双手合十向蓁宝作揖,“拜托蓁宝,把我送回家,我好想我爸爸妈妈还有我一房间的周边。”
蓁宝挑挑眉毛,看向她后方。
穆羡好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原本凹凸不平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金色法阵,法阵中央一道刺眼夺目的金光冲破天际,闪得穆羡好眼睛都睁不开。
“羡好姐姐,我这段时间改良了一下,这个法阵的用途多了一点点。”蓁宝仰起小脑袋,很自豪的样子,“你日后只要穿过这道金光门,就可以在大景和你们的朝代之间来去自如了。”
“不过只能三日通过一次,就是说你回去之后要等三日才能再回到这里,回到这里后待三日方可再次回去,并且只限你和那个羡好姐姐通过,连我也不可以。”
因为只有穆羡好是天选定的异世之魂。
穆羡好呆滞了。
她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什么脑洞大开的梦。
以后她能随意穿梭古今了吗?
二十一世纪科学家都做不到的事,蓁宝居然轻轻松松就做到了。
她究竟是什么人?
穆羡好突然感觉有些细思极恐。
蓁宝不会是凌驾于神仙的存在吧?
那她之前跟这么至高无上的存在称姐道妹。
天呐。
惊讶之余,穆羡好不免担忧。
“这时空门那么亮,不会被无辜百姓发现吧?”
蓁宝表情淡然,笃定地摇摇头。
“除了你和我,还有另外一个羡好姐姐之外,其余人都看不见。”
“郡主在和穆二姑娘嘀嘀咕咕干嘛呢?”刃一和刃八躲在树顶看两人谈话。
穆羡好一时笑一时盯着空地发呆,一时露出震惊的表情,不会是疯了吧?
只见穆羡好跟蓁宝说完话,脸上的笑容扭曲且狰狞,抱着蓁宝在她脸上疯狂亲了十几下。
刃八从腰间抽出软剑。
“竟敢亵玩郡主。”眼底暗含杀意。
“冷静。”刃一制止刃八,“穆二姑娘落水苏醒后行事古怪诡谲,或许是她又在发病。”
“对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病人,要抱有包容心。”
在老大的开解下,刃八将软剑绑回劲窄的腰间。
两人说话耽误了些许时辰,再一看穆羡好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蓁宝慢悠悠朝着这边走来。
手里抛着一块小石头,接进手心后朝树顶射去,树影摇晃,刃一和刃八从树尖跃下。
刃八额头顶着一个肿包,眼神委屈。
刃一打着哈哈道:“小郡主,好,好巧。”
刃一这个老实人完全不会开玩笑,蓁宝斜了他们一眼径直回了王府。
两个人像两只落水狗,可怜兮兮跟在蓁宝后头。
蓁宝进门时,正好看到顾知璋火急火燎地走出来,脸上还带着兴奋和焦急。
“智障叔叔,怎么啦?”
顾知璋飞快道:“府里下人来报说知瑜醒了,我赶着回去见他,下回给你带好吃的。”
望着顾知璋的背影,刃一不无羡慕道:“顾将军同胞弟感情真好。”
他妹妹就只知道骂他不爱收拾,乱扔衣裳。
“可惜啊。”蓁宝也学着刃一的腔调道,“顾将军真心错付啦。”
刃一不懂就问,“郡主,此为何意?”
蓁宝故作高深地摇摇头。
“天机不可泄露。”
不对。
她应该是天机不想泄露。
顾知璋心急如焚,直接骑马回府,将马鞭甩给候着的小厮,疾步如闪电,猛然推开房门。
顾知瑜靠在床边木柱上,对他露出个虚弱的微笑。
刚想开口却被顾知璋制止住。
“你喉咙的伤还未养好,先莫说话。”
顾知瑜浅笑着点点头。
缓缓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物件交到顾知璋手里。
顾知璋一看,竟是一枚护身符。
瞬间眼眶微热。
“谢谢知瑜,兄长会好好戴着。”
顾知瑜如孩童一般露出天真质朴的微笑。
此后又过了三月,顾知瑜喉间的伤已然大好,在顾知璋的看护下,也能下地走上两步。
今日,顾知璋扶着他散步时,顾知瑜提出想尝尝在他们出生前,父亲在树底埋下的桂花酒。
顾知璋本担忧弟弟身体不愿同意,但这毕竟是弟弟提出的要求,他思前想后还是派人回院使府将酒坛子取回来了。
顾知瑜浅浅抿了一口,浓稠的桂花香气立即萦绕在舌尖。
他将酒盏推到顾知璋面前,“兄长。”
顾知璋豪爽地一饮而尽。
抬头时没看见顾知瑜眸光微闪。
喝完才过了几息,顾知璋脑袋变得晕晕乎乎,随即眼前一黑,闭着眼猝然倒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