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铮惋惜地点点头。
“朕已经告知宫中众人,二皇兄前段日子是被魇住了换了性子,如今已经无事。”
裴成钧兴致不高地颔首。
永和宫的宫人知道,该失落了吧。
毕竟他们更喜欢之前那个假的颍川王。
裴成钧不想看见他们恐惧失望的眼神,在蓁宝专心致志啃烤红薯的时候拿走了她的食物。
“你能不能告诉我该怎么做好事?”
蓁宝:“?”
裴成钧是不是皮痒痒了?
居然又抢她的吃的。
“我是真心想做好事的。”裴成钧言语诚挚到让蓁宝不好意思动手打人,“求你帮帮我。”
他不想死后下地狱啊呜呜呜。
蓁宝剥开新的红薯皮。
“你的诚意呢?”
雇佣她可不是免费的,她身价可高呢。
裴成钧道:“我手里有一块红薯田。”
蓁宝握住他的手,“很高兴为您服务。”
在经过裴铮和裴定骁的同意后,蓁宝带裴成钧出宫,去布庄买衣裳。
裴成钧到了门口,脚都不想踏进去。
“这都是些啥啊,我擦脚都不用这种料子,这穿了会磨破皮肤的吧。”
他声音丝毫不加掩饰,过路百姓愤怒的眼神直直射了过来,偏偏裴成钧还浑然不觉。
“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会穿这种材质的衣裳吧?”
蓁宝一把把他的上半身压了下去,弯腰鞠躬。
“抱歉抱歉,我哥哥磕坏了脑袋,总幻想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大家多多担待。”
气愤的百姓顷刻间散去怒火,朝裴成钧投去惋惜与可怜的眼神。
“你说谁是傻子?”裴成钧咬牙,“我本来就很有钱好吗?这条街的铺面全是我的。”
“那你去大街上撒钱。”蓁宝无奈道,“保证很快就能赚到功德,百姓们都会感谢你的。”
“撒就撒。”
裴成钧掏出怀里的一包金瓜子,随手扔进了乞丐讨饭的碗里。
乞丐刚开始还以为是不要的破布。
捡起来打开,险些被金灿灿的光芒闪瞎眼。
他盯着密密麻麻的金瓜子愣了许久,猛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一大包金瓜子还在眼前。
他突地朝裴成钧跪下。
“大爷!不!爹!您是我的再生父母!爹!儿子一辈子孝顺你!”
裴成钧得意地冲蓁宝一挑眉。
他不光做了好事,还得了个便宜儿子。
蓁宝敷衍地竖起大拇指。
兄妹俩才走出几步,裴成钧就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急切脚步声。
回过头,竟是一大群乞丐朝他跑来了。
“爹!我也能给您养老!给我金子吧爹!”
“我也能!”
“我也想要金瓜子!大爷!”
裴成钧仿佛在滔天的巨浪中起伏翻涌,被乞丐群挤得变成薄薄一片。
“没有了!”裴成钧大声喊,“我就带了那些,真的没有了!”
“我们不信,肯定有的!”
有的乞丐已经上手扒裴成钧的衣裳。
“凭什么你给他不给我们啊?我们也要!”
裴成钧困在人群中,窒息无力。
伸长脖子向蓁宝求助,“救命啊好妹妹!”
蓁宝笑得阴恻恻,张开嘴巴说话。
裴成钧费劲辨认她的口型。
裴、大、善、人、继、续、撒、钱、啊。
啊啊啊啊她这是在嘲讽他吗?!
裴成钧欲哭无泪,声嘶力竭地喊:“我真没钱了!放过我吧!”
如果乞丐是一池子密密麻麻的鱼,那么裴成钧就是其中一小颗鱼食,被他们争先恐后地分食。
蓁宝蹲在街边,用树枝在泥土地画画。
画了一只猪头,头顶写裴成钧的名字,又在猪头上面画了个叉叉。
裴成钧连外衫和发饰都被乞丐扒走了,确定他身上再找不到值钱的玩意儿以后,乞丐们才悻悻离开。
裴成钧无声无息躺在地上,仿若一条死鱼。
“这下你明白了吧。”蓁宝用树枝戳戳他的屁股,“光靠撒钱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呜呜呜!”裴成钧抱住蓁宝,“我以后再也不自以为是了嘤嘤嘤!”
脑袋在蓁宝怀里蹭来蹭去的。
蓁宝一把推开他的脑袋。
“邋遢鬼!你把眼泪鼻涕全蹭我身上了!”
蓁宝恨不得把裴成钧扔进水里。
这人怎么那么烦呐?
蓁宝嫌弃得很,要去布庄买新衣裳,看不清布庄布料的裴成钧也老实巴交地进去选。
可他嫌弃样式不好看,刚一张口,蓁宝一个眼刀扫过去,“你买衣裳的钱是我出的,敢多嘴就光着屁股回去懂吗?”
裴成钧乖乖点头。
选完衣裳换上,矜贵有气质的小公子变成了稍微有了那么点朴素文化的穷小书生。
蓁宝满意地颔首,带他去找柳氏。
“娘亲,这是我在街上捡到的,他无父无母,学习也一窍不通,没有赚钱的本事,家里人都非常嫌弃他,唯一的盘缠还被人抢走啦,你给他找个活干好不好?”
柳氏不认识裴成钧。
心疼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个倒霉孩子,什么都干不好。”
要是她不收,这蠢孩子出去会饿死吧。
思前想后,给裴成钧安排了去客栈当小二的活,跟着掌柜的学打算盘记账。
“你好好干。”蓁宝语重心长道,“我对你期望特别低,感觉你干不好,唉,真愁人。”
裴成钧怒道:“那我必须干得好,你过几日再来看,保证让你惊掉下巴!”
蓁宝:“希望我过几日来,你还活着。”
掌柜的手把手教裴成钧打了回算盘,有事要忙活,便叫他自己练练。
再回来时,裴成钧脸搁在算盘上呼呼大睡,口水流成了一小滩河。
掌柜的拿出竹篾子抽在裴成钧大腿上。
“啊!”
裴成钧硬生生疼醒了。
“好大的胆……”
话还未说完就住了嘴。
不对,他现在不是颍川王,是客栈小二,小二是不能怒斥掌柜的。
“小东家说了。”掌柜的斥道,“只要不听话就使劲打,把你打听话为止。”
裴成钧揉着大腿,欲哭无泪。
冷漠无情的裴宜蓁。
他可是她堂兄,亲堂兄!
一点兄妹情谊都不讲吗?!
自此,大景尊贵无比的颍川王过上了当牛做马的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