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根粗大厚重铁链锁着沈询书两只手腕,脚下布满锋利尖刺,昏暗的地牢,只能看到他脸上黑乎乎一团,仔细一瞧,原来是十几条蠕动的蜈蚣拼命往他脑袋的洞里钻。
鼻孔、嘴巴、耳朵,甚至是眼球,拥有密密麻麻腿的蜈蚣争先恐后往这些地方挤。
冰冷湿滑的蛇吐着信子蜿蜒而来盘上沈询书的腿,一口咬中了他的下体。
沈询书想叫,喉咙里塞满了蜈蚣,叫不出。
他已经被这般折磨整整三日,肚子里全是各种各样的虫。
偏生这些虫都是没有剧毒的,只会让他痛苦,但不会要了他的命。
他不敢动,脚下就是紧密排列的尖刺,只要一动就会划破他的脚底板,这些虫子闻到血腥味会更来劲,拼命啃噬他的伤口,往里头钻挠。
他以为只要不吃饭喝水,饿死便解脱了。
可每日都有人按时按点来给他喂饭,还能及时发现他是否中毒,喂他解药。
他以为在地牢足足过了三年,一问只有三日。
好害怕、好绝望、好痛苦。
安安分分在将军府伺候小姐的日子恍如隔世,他恨自己异想天开、恨自己背信弃义、恨自己不自量力。
一个出身乡野的奴才,妄想和小姐成婚,妄想当将军府的女婿。
害了那么多人,这全是报应。
可他没有害过别人的性命,被姜懿折磨了那么久,也该给他一个解脱了吧!
他好想死啊!
“呕!这些虫子好恶心!”
沈询书听到熟悉的嗓音,透过被蜈蚣身躯半遮的眼眸看到身前的人。
戴着面具,是皇太女的侄儿。
他想求他让皇太女痛快了结他,可嘴里全是蜈蚣,说话都是妄想。
“真惨呀。”蓁宝摇头啧啧两声,冷不丁在他眼前摘下了面具。
在看到她脸的那刻,沈询书瞳孔猝然扩大。
“我是来告诉你,你没有认错人哒。”蓁宝将手放在身后,笑得很是端方有礼,“叶小草是我,姜懿的侄儿也是我。”
“唔唔!”
沈询书从喉咙里挤压出喊声,想把看管地牢的人全喊来,要告到皇太女那里,他没有认错人,没有冤枉人!
蓁宝打了个响指,顷刻间变成另一副样貌。
沈询书呆滞了,僵硬地盯着蓁宝的脸无法回神。
“这下你疑惑解决了吧?”蓁宝笑了笑,“你看我那么好还来解答你的问题,你竟然还害我,我本来懒得搭理你,可总得让你知道你惹错了人吧。”
蓁宝说完,不顾沈询书惊恐的眼神,背过手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经过一处地牢后,她折返回来,抓住木围栏,仔细辨认里头躺着的人。
“穆、赋秋?”
里头半死不活的身影动了动,慢吞吞地撑着上半身坐起来。
她蠕动过来,迫切地靠在围栏边,语气里带着癫狂的欣喜与急切。
“你是谁?你认识我?你是……”她刻意压低声音,“你是大景的人吗?”
蓁宝意味不明地盯着她,“你的眼睛……”
除去嘴唇,上半张脸的脸皮全被割掉了,原本还算灵动的眼睛只剩两个黑洞洞的眼眶。
“是云姜那个该千刀万剐的皇太女弄的。”
穆赋秋此时对痛感已经麻木,她动了动上半身,两只袖管空空。
“他们砍了我的手和脚,日日在我嘴里拉屎撒尿,拿我当夜壶。”
蓁宝细秀的眉毛皱得很紧。
“你为何会被抓来?”
穆赋秋说:“我原本在军营当伙夫,外出时中了云姜军队的埋伏,他们要我说出知道的所有军中机密,我说我不知道,他们就往死里折磨我。”
那仿佛是她极度恐惧的、不愿回想的噩梦。
“我以为我会被他们折磨死。”穆赋秋神经质般的咧开嘴角,“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蓁宝沉默着。
“你快点杀了我吧。”穆赋秋狂喜道,“我真的受不了了,看在我们都是大景人的份上,杀了我!”
蓁宝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穆赋秋却以为她还在,拼命要她杀了自己。
直到喉咙冒烟,才意识到自始至终只有她在说话。
穆赋秋喃喃道:“是梦吗?”
“穆赋秋?”身后陡然传来一道肃穆的询问。
穆赋秋抖了抖,懵然点头。
“我们受人之托,来接你的。”白无常道。
穆赋秋问:“去哪?”
黑无常语气果断:“地府。”
闻言,穆赋秋兀自笑了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快让我死!”
感到灵魂从身躯中脱离,穆赋秋体会到无与伦比的快乐与愉悦。
她终于死了!终于能死了!
如果有下辈子,她一定做个真真正正的男人,做个顶天立地、保家卫国的男人!
──
蓁宝面无表情回到姜懿府邸,还未走到门口就看见了在里头急得团团转的姜懿。
远远瞧见她,提着裙摆走出来,眸中全是焦急与真切的担忧。
“你去哪了?怎么不告诉姨母?吓死姨母了知不知道啊?”
蓁宝看着她,没说话。
“下回想出去玩就叫姨母,姨母带你去。”
蓁宝低声问:“那个询书哥哥怎么样了?”
姜懿顿了顿,笑道:“自然是受到了很严重的惩罚,他害你,这是他该受的。”
“我听说姨母对犯人特别狠,还折磨他们,姨母真的很喜欢折磨别人吗?”
姜懿嘴角笑意渐渐淡去。
“那不叫折磨,是达成目的的手段,若不如此,那些人就不会听话,而且姨母罚的都是该罚的人。”
那为国奋战的叶平洲在姜懿眼里也是该罚的人?
若是叫姜懿尝尝自己的手段,她说话还会如此轻巧?
姜懿抚摸蓁宝的肩头,“你吓着了吧?放心,姨母不会让那些欺负你的人好过的。”
蓁宝笑意不达眼底,“公主殿下也是吗?”
姜懿目光晦暗,“所有人,包括公主。”
──
深夜。
明珠猛然从床上坐起,冷汗涔涔。
自从上回无缘无故脸颊剧痛后,她就接连做噩梦。
梦里,姜懿拆穿了她的身份,女皇震怒,将她五马分尸,把她的脑袋挂在城墙上以儆效尤。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还好,脖子还在。
殿门吱呀声传来,明珠宫中负责和姜懿联络的宫女走进来,“殿下,太女请您明日午后与她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