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花园后,黎安一直在想大祭司的那句话,目光落在焦香的烤肉上,鼻翼微动,眸色渐深。
玏西梵希特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烤好的肉递给他,“尝尝?”
“我想,他说的进食不是指这个。”
黎安抬眼看着他,眉心轻皱,舌尖无意地磨过牙尖,幽幽盯着眼前的龙,眸中墨色更深,直到手中被塞了烤肉的签子,他才倏地惊醒过来,为心中那隐隐的冲动而惊诧。
“谁管那人类说的,我是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玏西梵希特像是没发现黎安的异常,将烤肉塞给他后,弄了新的食材上火料理。
这些日子,他跟黎安学了不少东西,不只是烧烤,其他的餐食也做得像模像样了。
黎安的目光落在他长长的角上,在刚刚大祭司来的时候,他还知道将象征力量恢复的龙角藏起来,也算是有些小聪明。
轻笑了一声,黎安小口咬了烤肉,细细品尝着。
玏西梵希特状似不在意地盯着火,余光却始终落在他脸上,看着他微眯了眼,有些紧张地抿了唇,想问又憋着不想表现得太热切。
或许是体质原因,黎安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签子,盯着烤肉发呆。
见状,玏西梵希特眼中划过失望,哼了一声,“不吃就别浪费食物!”
他伸手去夺黎安手里的签子,黎安顺从地松了手,反倒是叫玏西梵希特心中更加气闷。
黎安瞥了他一眼,好笑地摸了摸他的角,“很好吃。”
他不是在敷衍,或许真的是灵魂间的共鸣,不曾了解过人类文明的小龙崽子,接受起人类的知识来并无障碍,甚至可以说很有天赋。
感受到角上温凉的触感,酥麻的痒意传进心里,玏西梵希特心情稍好,但仍是别扭地哼了一声,“少敷衍我。”
“没敷衍。”
黎安手上用了些力,惩罚似的,“别总拿我当骗子,我不喜欢。”
再次听到黎安强调这件事,玏西梵希特有些好奇,“你就这么讨厌骗子?”
讨厌到在任何状态下,被质疑为骗子时,都会正经地反驳。
黎安收回手,盯着他很是看了一会儿,转开了眼,“嗯,很讨厌。所以,别骗我,也别把我跟骗子混为一谈。我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诚实算是唯一的美德。”
看着眼前移开视线的人,玏西梵希特竖瞳微缩,轻声追问了一句,“你从没说过谎吗?”
黎安愣了一下,片刻后侧仰了头朝他笑,“那倒不是。某些时候,想逗逗谁的时候,大概会说些反话。比如,你的厨艺真的还有待进步。也就,勉强比那些药剂好吃。”
玏西梵希特被他的笑晃了眼,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被他捉弄了,有些微恼,“没一句踏实话。刚刚还说自己诚实呢!”
黎安忍不住笑,躺倒在花丛间,双手枕在脑后,“我要休息了,你安静些。”
嘴唇动了动,玏西梵希特看着兀自闭了眼的人,一时心情复杂。
为他对自己的不设防,为自己那说不清的某些心思。
那个人类的话显然是在挑拨了,但也未必不可能是真的。
玏西梵希特垂眸看着黎安,瞧见他微皱的眉心,心头微颤。
粗糙的指腹抚过那皱起的眉头,玏西梵希特的心情有些微妙。
老实说,按照他自小学会的生存法则,他应该趁着黎安对自己不设防时,铲除掉这个时刻威胁着自己性命的危险存在。
指腹磨过那精致眉眼,划过鼻梁,停在那淡粉的唇上。
玏西梵希特抿了抿唇,忍不住回想起一个月前,无意间尝到的那点软弹。
指腹微微用力,在饱满的唇上压出一点凹陷。
这都没醒吗?明明才刚睡下。
真是对自己太放心了。
玏西梵希特有些气恼,却又生出些隐秘的欣喜,悄悄地低了头凑近。
微风轻晃花枝,送来暖香靡靡,缭绕在鼻间,与身前人身上清浅的香气混杂,缠在心上,束着那颗急促跳动的心,逼得呼吸短促灼重。
再沾上那点软嫩的温凉,金色的龙目微睁,竖瞳扩张一瞬后倏地收缩,薄唇翕动着,小心翼翼地挪动,做贼般地细细碾着,急切地想品尝更多,却又怕惊扰了安睡的人。
炽阳炙烤着后背,热气却蒸腾在低伏的面上,顺着滚动的喉头,绕过心脏起伏的胸膛,往下汇集。
猛地抬头拉开距离,玏西梵希特紧盯着眼前熟睡的人,看着那被自己磨得多了几分艳色的薄唇,喉间微紧,余光扫见那金色的睫毛轻颤,顿时回神,受惊一般跳了起来,收拾了东西跑去了下面阴凉的宫殿。
他真是疯了!
再怎么喜欢亮闪闪的东西,也不该对伪神起那种心思啊!
那可是跟他一样的雄性!
而且,种族也不同!
可是……
脸上的热度难以消散,玏西梵希特将自己在宫殿角落团成了球,努力藏起自己的难堪。
就算是到了成年后的繁殖期,就算他长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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玏西梵希特恼火地盯着自己不成器的兄弟。
为什么会对伪神有反应啊?!
明明之前,也只是有些……蠢蠢欲动而已……
宫殿的墙上又多了几个深坑,玏西梵希特的额头红了一片,面前是被撞得龟裂的墙。
沉沉叹了口气,玏西梵希特翻身靠墙坐着,仰头透过高高的窗户,看着外面艳阳西落。
又要到晚上了。
玏西梵希特稍稍松了口气,心中的杂念平静下来,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忽地愣住,垂眸看着自己拍衣服的手,有些怔愣地想:自己何时在意过这一点土?
之前不乐意穿的长袍,现在好好地穿着,被安强制束成小辫的乱发垂在身侧,点缀的黄色小花,是金子般的耀眼色彩,衬在乌发与绿色藤蔓间,因时间的流逝,有点蔫儿巴了。
抬指摸了摸发间的灿金色小花,玏西梵希特忽地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有着几分不明白,歪了脑袋,眉头微蹙。
他好像,越来越习惯那些曾经他嗤之以鼻的,人类的做派,越来越习惯,身边有那人带着点懒散的调笑。
像是豁然之间开朗,玏西梵希特猛地转头看向门口,甩开捏在指尖的辫子,快步往门外跑,高扬的唇角,藏不住心事的眼亮闪闪的,诉说着,悸动难定的心。
金黄的小花被他急速奔走带起的风吹起,在空中打了个璇儿,飘落在寂静宫殿里。
西斜的太阳从窗口收走了光,任昏暗的影,吞噬了飘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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