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决定给她买件新的。
他有考虑过她冷,跟着他走在路上耽搁太久会承受不住,他独自一个人快去快会更好。
但又怕他跑开一会回来,她人不见了。
贫民窟的治安太差,他容不得她出一点差错,他没办法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只能迁就着她慢吞吞这么走着。
此时此刻,看着她欣喜接过,毫不嫌弃披在身上,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池昼的心也跟着变得无比柔软,紧张与忐忑烟消云散。
一路上,池昼的心理活动并不比稚宁少。
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心情有多复杂,欣喜、眷恋、贪婪、后怕……各种或熟悉或陌生的情绪应接不暇,除了用冷漠掩饰,池昼不知道怎么处理。
他如何不清楚她今天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他。
池昼假装看外面的风景,余光贪心窥视着少女的一举一动。
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披着廉价的毛毯,在镜子前转来转去。
她无疑是美丽的,怎样都美丽,却也不免违和。
一条破毯子如何配得上她?
她一个大小姐,为了他,大清早来这种地方,跟下三滥的人吵架,受这样的委屈……
池昼低下头。
少年不寻常的悸动中滋生出一股酸涩,有些东西,他不敢想,也不配。
从便利店出来。
稚宁拢着毛毯,叫住池昼,“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
稚宁点点头,没有强求。
转账意味着要加微信,而她和他之间不宜有更深的接触。
也是在这时,稚宁才发觉今天的系统出奇的安静。
因着池昼的大方,稚宁默默在心底给他加了分,他都那么困难了,还愿意慷慨解囊替她考虑,可真是个难得的好人。
寒冷的问题解决了,两人又一言不发。
一前一后走着,稚宁犹豫好久,问:“你要去哪?”
她记得池昼家里有个病重的母亲,病人要静养,她突然登门很不礼貌。
如果他要回家,她不能再跟着。
少年脚步不停,“上午有课。”
意思是要去学校。
刚才在便利店,池昼给池母发去消息,说有事耽搁,不回去了。
池母回了个‘好’。
于情于理,池昼今早都应该请稚宁吃顿饭,她帮了他那么多那么久,甚至算得上是救命之恩,他该带她去见他的母亲,郑重地感谢。
可池昼不想。
池昼不知道稚宁清不清楚他家的情况,或许她只知道他家庭贫困,不知道他的坏名声,更不知道他有个疯了的母亲。
否则,她不会接近他,对他这么好。
也许她只看到了她想看到的,她想象中他最光鲜的一面。
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可能不知道贫穷意味着什么,所以不觉得他衣衫褴褛有多难堪。
如果她知道他是私生子、杀人犯呢?
母亲病发的节点越发不确定,如果母亲突然病发,肯定会吓到她,更甚至可能伤害到她。
到那时,她又会怎么看待他?
池昼不敢想,以往所有的经历告诉他,等那天到来,他会失去生命中唯一的温暖。
可明明他是想让她远离他的。
理智总有打不过感性的时候。
池昼从没因为自己的经历自卑过,唯独面对稚宁,他希望自己可以拥有光鲜的羽毛、正大光明的身份。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掩饰伤疤。
稚宁确实不知道池昼的具体情况。
一来,系统那没有他的资料。
再者,她没钱请私家侦探,这个举动更会增加被薄瑾屹发现的风险,得不偿失。
而她只想帮他,虽然动机不纯,但无意刺探他的**。
他只是贫穷,他该拥有生为人的尊严,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事不被别人窥探。
稚宁反应了一会,才明白池昼是要去学校。
才七点钟啊。
都是学霸了,还这么刻苦,稚宁打心底里佩服。
不等她开口赞叹,池昼说:“你要来旁听?”
反问句,却用确定的口吻说出。
稚宁想拒绝,她直觉今天被抓包这事不会这么轻易翻篇。
池昼风平浪静,可能要憋个大的。
却又听池昼说:“今天是专业课,老师格外严格,如果被他抓到逃课,下次再想旁听他的课恐怕很难。”
课不课的,稚宁不在意,但池昼的话和威胁有什么区别?
如果她拒绝,一定会引起池昼的怀疑,认为她心虚在躲他。
她讷讷点头,“我也觉得,那个……池昼你饿不饿?要不要找地方先吃点东西?”
吃个东西换换脑子转移下注意力。
“跟我来。”
稚宁硬着头皮跟上,心里大喊着系统,寻求场外援助。
谁料系统根本不理她。
真是奇了怪了。
平时但凡她和池昼走近点,它都一副要炸锅的样子,仿佛它是扞卫男主贞洁的圣斗士。
怎么今天哑巴了?
早餐是在校外一家小店吃的。
不同于池昼打工的苍蝇馆子,这家小店在大学城,干净正规很多,当然价格也更贵。
稚宁一开始想拒绝,但一想不在这吃还能去哪?
校餐厅是绝对不能去的,否则一定会被熟人撞见。
池昼也是这个想法,不能被赵家的人知道他和稚宁认识。
其实最一开始,池昼原本是打算赶稚宁离开的,就在买完毛毯之后。
可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他实在不忍心泼她冷水。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像他一样渴望和她相处,他想起她那天在废弃篮球场的眼泪。
心疼的滋味锥心刺骨,他再也无法做出任何一件让她伤心的事。
只能应承着她的话,尽可能满足她的要求。
早饭,两人吃的是馄饨。
池昼第一次和朋友一起出来吃饭,对方还是他喜欢的女孩,紧张程度可想而知。
一顿饭,他吃的食不知味,舌头被烫也不在意,注意力全在对面的少女身上。
喜欢万人嫌坠海那天,疯批大佬哭红眼那天,疯批大佬哭红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