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婠婠一愣,外室之子?
可他现在已是谢家内定的下一任家主了。
那么差的牌,他都能逆风翻盘,成为幽州实权在握的节度使,爬到如此高位,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血雨腥风!
谢长宴凝视着满天红霞,冷墨般的眸中蕴藏着深沉的哀思,他的声音如山间的泉水娓娓道来,“我是被记在嫡母名下,对外都以为我是谢家嫡子。待两家议亲之“时,我以庶充嫡的事情,便被查了出来。”
“袅袅的母族嫌弃我的身份,不愿让她跟着我受苦,我们的亲事自然告吹。”
“我伤心欲绝,与她断情绝爱,可袅袅爱极了我,一意孤行,偷偷藏到了我回幽州的马车里,如此便成了众人口中的‘私奔’。”
“怪我年轻气盛,以为只要自己全心全意,便能护住她,便纵容了此事,可命不由我终究是我负了她!”
谢长宴的声音挟着哽咽,清绝的眉眼透着拒人千里的凉。
林婠婠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妄语,仅凭‘袅袅’二字,她便猜得到她的先夫人定是一位绝世美人。
难怪他老是把‘情深不寿’挂在嘴边,若非经历过生死离别,又哪会有这种痛切心扉的感悟?
林婠婠心中不由涌出一股惺惺相惜的悲悯,她是求不得,而他是爱别离,人生八苦,谁又能独善其中。
他很快收敛了情绪,眸中透着坚毅和笃定,“所以我对佛主起誓,我绝不会让我今后的妻子,受到半分委屈!”
林婠婠唇瓣张了张,最终还是一语不发。
谢长宴转过头来,已恢复往日温润的模样,他唇角噙着浅笑,“怪我!提那些糟心事干嘛?平白搅了你的心情。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你全当听了个穷酸故事,不必介怀!”
这人于她而言,太过深沉,甚至比傅羿安还难看清。
林婠婠浅浅一笑,“你真放得下她吗?”
清风拂过,山花浮玉,谢长宴温柔的笑意带着情愫,他伸手拨了拨她额角的发丝,忽地握住了她双手,声音低哑而蛊惑,“婠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他的一举一动,无疑不在撩动她的心神。
林婠婠一个怔神,垂着头想要抽出手来,可他反而加大了力度牢牢握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婠儿!”柳玉娥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一声呼唤,将两人从暧昧中惊醒。
谢长宴瞬间松开了双手,神色自若地向她问安行礼,旋即开口提议道,“柳夫人,天色已晚,这附近有一座鸣泉山庄,菜色雅致可口,不若一同去尝尝鲜?那边风景秀丽,也可以解解乏?”
柳玉娥看着谢长宴温润谦和,心中越发满意,他今日前来上香,本就应了她的邀请,她哪有不配合的道理,便点头称妙。
几人上了马车,谢长宴与林婠婠同乘,一路上他倒是规规矩矩,没有半分逾越,林婠婠不知为何,心中却有几分黯然。
很快便到半山腰的鸣泉山庄,刚下马车,剑竹便迎了上来。
“都准备妥当了吗?”谢长宴低声问了一句。
剑竹点了点头,迟疑片刻道,“只是那河豚,鸣泉山庄的厨娘不敢动刀,我们的大厨已在上山的路上了”
谢长宴极爱美食,在吃食上口味异常刁钻,经常为了吃一顿,大费周章也在所不惜,身边伺候的人早已习以为常。
“那便等一等也无妨。”
管事恭敬地将几人迎到了庄中风景最好的风月楼安顿。
“谢大人,可以上菜了吗?”
谢长宴瞥了一眼剑竹,温声道,“稍等片刻,我等先看看此处的风景。”便眼神示意他把烟花提前。
鸣泉山庄倚山畔水,因有内有一口灵泉而闻名,在山间俯瞰,又可见到美丽的月牙湖,论风景堪称一绝。
林婠婠倒是第一次来此处,柳玉娥对他的安排满意极了,眉梢都带着笑意,几人便随他移步到了上面的露台。
露台上,已有不少香客在此观景,他们一上来,便惹得不少人侧目。
林婠婠登上露台,只觉得心情舒畅,暮色中的大河山川,景色怡人,难怪世人皆爱登高望远。
嘭——
“啊!好美的烟花啊!”
“谁这么大手笔,好漂亮”
疏星淡月,断云微度,漫天的烟花,熄灭、落下,转瞬即逝,忽又放出绚丽夺目的光彩。
林婠婠十分惊讶,瞬间感受到那诗中的精妙。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谢长宴轻声在耳边唤道,“婠婠,喜欢吗?”
“烟花向星辰,所愿皆成真。”他那深不可测的双眸熠熠生辉,眸中带着意味不明的期许。
林婠婠无法回应,犹豫着想岔开话题。
她刚想开口,便听到耳畔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烟花易逝,人心难测!对着烟花许愿,只怕是吃饱了撑得慌!”
四目交汇,林婠婠不由一怔。
傅羿安面若寒霜,凌厉的眉峰透着愠怒,大步朝他们迈了过来。
“谢大人,好雅兴!这哄人的把戏确实高明,难怪骗得人与你私奔!实在让人叹服!”
他怎么跟个瘟神似的,哪都在?
“有佳人相伴,确有雅兴!”谢长宴低头宠溺地看了她一眼。
林婠婠咬着唇瓣,不敢搭话。
这时,另一道娇俏的声音响起,“林姑娘,你也在这?好巧!”
林婠婠神色一顿,便看到苏灵音那道纤弱的身影,她穿着一套极为华美的白色纱裙,神色清冷,在这暮色笼罩下简直就像马上羽化登仙的神女。
原来如此,他是陪着苏灵音到此处的。
好似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谢长宴一把攥住了她的玉手,“傅世子,日后我也得称你一声‘四哥’,不如提前练练,不知你是否介意?”
傅羿安面如枯井,眼色极寒,“介意!”
苏灵轻盈地挪到了他们跟前,主动挽起他的手臂,声音软糯,“那烟花是为林姑娘特意准备的吧?真是叫人好生羡慕!”
见无人搭话,她又歪着头,“羿安,他是谁啊?林姑娘未来的夫婿吗?郎才女貌,好般配!”
一时间,气氛出奇的诡异。
“长宴,晚膳可以开席了吗?”柳玉娥摇着团扇,慢慢走了过来,当她见到傅羿安时,也明显吃了一惊。
柳玉娥笑吟吟地顺口问了一句,“羿安,你也在这?可用过晚膳?”
“不曾,不知三婶是否介意,我们拼个桌,一起用膳?”
“介意!”
“无妨!”
谢长宴和柳玉娥的声音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