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太后想让傅羿安为帝,便要篡改起居注,这些证据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难道陆太后早就收买了玄鉴,跟他也没有说实话?
陆太后一直都在提防自己!
傅世啸脸上难看得要死,玄鉴大师微微一笑,“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记得很清楚,当初小皇子被烫伤的地方是胸口!”
此言一出,静寂的殿内旋即再次哗然。
所以,谢长宴不是真正的太子?
谢长宴宽大袖袍下的手已握成了拳头,浑身的血液翻腾。
“荒谬,太子的真假,仅凭一个和尚的话语就能判断吗?”殿内立马有了质疑的声音。
陆太后脸上忽地笑了笑,“玄鉴你的话,可有凭证啊?”
傅世啸脸色一变,陆太后准备得相当充分!
这出大戏,由他牵头,篡改了原本的台词,本以为可以把陆太后打得措手不及,可她早就有了其他计划。
他刚才让朝臣认可了起居注,如今若又说起居注造假,临时改变说辞,群臣还会信他吗?
傅世啸忽地觉得棘手起来,以往,陆道笙算是他半个学生,如今她早就青出于蓝胜于蓝吗?
玄鉴大师思忖良久,才道,“贫僧记得,先帝曾说过要把当日的事,画一幅画出来,或许在画中能找到答案。”
这时,曹内侍忍不住开口道,“太后,前几日,奴才整理先帝的画作,偶然翻到一幅,就是有画小皇子的,奴才让人取来?”
很快,内侍拿出一幅画作呈现在大殿之上。
画轴展开,画面上清晰可见,确实画了一个憨态可掬的小孩子,他只穿了裤子,最明显的是,他的胸口画了一个清晰的烙印。
最离谱的是,那幅画上,居然还特意把那个烙印的图案放大了,那个形状是树叶!
陆太后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他这幅画的存在。
傅世啸直到此刻才真正明白,篡改起居注,纯粹是为了提供一个完成的证据链,可同时也是陆太后考验他的烟雾弹!
这幅画才是她真正的底牌。
当初,她还只是一般的嫔妃,深受陈皇后的打压,她害怕陈皇后对她的孩子下手,便央求他把傅羿安调换出宫。
早在那个时候,她就为傅羿安回宫做了充足的准备!
如今铁证如山,只需要找到胸口上有树叶形状的男子,就可以确定他是太子了。
朝臣们心思各异,一片喧哗。
孙内侍盯着那画,大声道,“太后,这个胸口有树叶形状的人,我见过啊,当初傅世子醉酒在宫中沐浴,小的正好看到了。”
陆太后微微蹙眉,“看来,我们不必大费周章去寻了,宣傅世子!”
朝臣们的脸色变了一片,惊愕、震惊、骇然、不可置信,所有的视线凝聚在傅羿安的身上。
他们纷纷回过神,原来这大夏的天下是他的了。
傅世啸已恢复了冷静,神色淡然,“陆太后,这画是否是先帝的真迹,还有待确认!”
陆太后微微侧目,“靖南王,你的怀疑合情合理,还请诸位爱卿们,多费心,好好鉴定一番。”
傅世啸心中明白,那幅画必定是真迹。
陆太后话锋一转,“我有些累,先歇息一下。”傅世啸、林相等勾股要臣立马追了过去,“陆太后,且慢!”
许绍望着两人的出去的背影,殿外到处都是禁军,今日这朝会没个定论,谁也甭想走。
这两人要达成一致,朝堂才能安稳下来。
真是刺激啊!他以后可就是新帝傅羿安的心腹大臣!
这时,傅羿安径直走出了大殿,谢长宴紧随其后。
傅羿安迎着风,望着巍峨的皇城,“你是先帝的血脉,你姑姑却告诉傅世啸,你是他的儿子,所以傅世啸不遗余力帮你。”
谢长宴神情淡然,声音透着悲悯,“陆太后骗了傅世啸,你其实根本不是他的儿子,她只有获得他的支持,在宫中才能步步高升,把持朝政数十载。”
两人相互试探,句句诛心。
傅羿安一袭凛冽的黑袍,浑身冷傲,“你很想当这个太子?”
谢长宴神色晦暗,“日后若你登基,婠婠能当这个皇后吗?”
傅羿安一怔,按照陆太后的性子,这个可能几乎为零。可这并不能成为阻碍他们的理由,哪怕他终身不立皇后,也不绝不会让婠婠受到伤害。
“说得你好像比我自由似的,你家姑姑也不喜欢她!”
四目相对,谢长宴顿了顿,眸光透着毒辣,“傅世啸知道实情后,傅家随时都会反扑,除非,陆太后灭了傅家。顷刻之间,大夏战火纷飞,民不聊生,分崩离析。怎么看,你都是让大夏陷入内乱的罪魁祸首!”
傅羿安扼住白玉栏杆的手一紧,他不想傅世啸有事,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生父,他都把他当父亲看待,更不想大夏的江山因他们的恩怨便得支离破碎!
“傅世啸根本没办法帮你证明身份!”
“所以,文斗结束了!”
“谢长宴,你就不想知道,你姑姑或者,你的母亲在哪里吗?你觉得陆太后会放过这个挑起事端的亲妹妹吗?”
谢长宴眸光一沉,他们扣住了谢道芸。
两人的谈判陷入了僵局。
所以,他们在意的人都会死!
傅羿安皮笑肉不笑,“现在,我们又到了握手言和的时候了。”
谢长宴心地一颤,他的精锐已潜入了皇宫,大军兵分两路,一路去拦截西山大营,一队直逼上京城。
只待他一声令下便,便可大开杀戒,他从没有指望,不流血就能宫变成功。
“我从西宁卫调了兵回来,早就驻扎在了上京附近,你幽州的士兵只会白白送死,对了,别指望用火炮轰我,以前工部有完整的图纸和工匠。”
“我的火炮源源不断,比你多多了!”
谢长宴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文斗他没有戏,武斗也没有必胜的希望。
这场豪赌,看样子他已经输了!
一阵秋风刮来,傅羿安凝视着远方,声音虚无,“其实,如果不是婠婠的事,我并不讨厌你。
我一点也不想当这个太子,若是你来做,会不会滥用皇权,滥杀无辜,好好地做一个勤勉的明君?”
谢长宴背脊一僵,心越来越沉。
他的毕生所求,也就图个恣意快活,随性而为,坐在那御座上,迟早会被自己的执念折磨成个怪物。
就像他如今一般,筹谋多年,不惜血流成河,只为复仇?
他就是谢道芸复仇的工具而已。
这时,远处一轻骑的士兵翻身下马,在宫中的大道上狂奔,“八百里加急,突厥来袭,幽州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