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永远都是安静的，就连现在用饭也是。
没有霍臻在，宋瑛当真不喜这氛围，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响儿。
早知道就让他来了，就以郡主贴身护卫的身份？
郡主与护卫……侯府大小姐与长工……对了，还可以是工匠、猎户、铁匠……
唉呀，她男人就适合做那些流汗敞衣的活。
“咳。”
立刻把脑子里的玩意儿灭掉，宋瑛看向主位上的宋晋卓，关心道，“父亲可是呛着了？”
“恩……”
胡伯端来茶水，宋晋卓轻抿了口，“宋泠入宫为妃了。”
宋瑛不想接话，由着宋时鹤去应。
宋时鹤轻轻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说道：“如今宫里就数她与步公主岁数最大，许是岁数上的原因，小陛下倒是时常去往她的宫里，但从不久待……”
说话间，宋晋卓的视线时不时扫向静静吃饭的宋瑛。
这话聊到后面，又归于安静。
午饭结束，撤了菜，上了茶，所有下人都退出去后，宋晋卓问宋瑛，“孩子可回来了？”
宋瑛老老实实地回道：“忘了。”
“自己生的孩子怎可忘记？！”宋晋卓皱着眉，不满她这态度。
宋瑛凄苦叹了声，“霍臻死了，我又被越少知下了蛊，只差临门一脚，人就进了鬼门关，我忘了孩子，总比拉着她入险境好得多吧？”
话是没错，但心思复杂的宋晋卓可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宋瑛在怪他事前冷漠，事后假和善。
眼见着局势偏向了小陛下，又想拿孩子来同宋瑛拉近关系了。
宋晋卓呵了声，“你如今与为父讲话的声音高了。”
宋瑛立刻放低声音，略带撒娇地说道：“女儿在外受了气，回家同父亲您任性一回也不行吗？唉……要是娘在就好了，至少她愿意听。”
“宋瑛。”
生气咯。
“咳咳咳……”
宋瑛赶紧起身将宋晋卓面前的茶水，恭恭敬敬递到他跟前，“女儿只是感慨母亲还在的日子，父亲您别气，女儿知道您也思念着她。你瞧，您这咳嗽老不好，要不让女儿给您治治？”
宋晋卓只看了她一眼，那接茶杯的手，微微顿了下，依旧选择接过饮下，而后说道：“不用麻烦你。”
宋瑛重新返回座位，“要不让雨先生来给您看看？如今他还在京城，若是走了，可就不好寻了。”
宋晋卓还是拒绝，“不用。”
“唉，好吧，如今天寒了，父亲记得多加几件衣衫。”
宋晋卓饮茶止住了喉间的痒，说道：“万临的战事就要结束了，到时陛下会论功行赏，在此之前，你该好好想想霍臻的事。”
宋瑛故作不解：“他都死了，我想什么？让陛下多赔我些钱？”
“他若真死了，为父现在就将你送去北关。”
“去就去，大不了女儿再多一个克夫的名声。”
“你！”
宋时鹤适时站出来劝道：“父亲息怒，阿姐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守孝守得太过投入。”
宋瑛也跟着道：“恩，投入了。”
宋晋卓……
宋时鹤对宋瑛说道：“不过父亲说得对，姐夫的事还是要再想想。”
“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想什么？将军府那么张嘴要吃饭，每日光想这些，头发都要掉没了。”
宋时鹤忍不住笑出声，“阿姐别闹了，父亲又要生气了。”
宋瑛瞄了眼宋晋卓，忙恢复正经，“过两日我会进宫去找陛下跟他聊霍臻的事。”
宋晋卓：“你打算怎么同他说？”
宋瑛：“所以女儿才说要过两日嘛，这两日内我得好好想想。”
宋晋卓……
宋时鹤：“眼下我只担心一件事，我怕小陛下会过分依赖宋泠，若是哪日她真侍寝成功并怀上龙嗣……”
宋晋卓冷哼：“那也得要她怀得上。”
宋瑛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轻说道：“这后宫里，就是姓宋的女人太少了。”
一句话让宋晋卓和宋时鹤同时看向她。
宋瑛说道：“咱们宋家模样出众且有才能的女子，又不止宋泠一个。”
宋晋卓眼神微转，忽而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倒是想得远。”
宋时鹤道：“祖父那边应有适合的人选。”
宋瑛理了理衣裙，“若是没别的事，女儿就先回去。”
宋晋卓道：“我还有话单独同你说。”
宋瑛微微撇了下嘴，话那么多，她还要回去给霍臻缝衣服呢。
宋时鹤起身离开。
本就安静的空间，这会儿更安静了，连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都那么清晰。
“你母亲她……”
“我母亲命薄罢了，女儿早就想开了。父亲只是为了说这个？”
“自然不是。”宋晋卓看了眼屋外，“你觉着时鹤如何？”
“儿子是您的，您问我做什么？”
宋晋卓不由轻斥，“没规矩。”
宋瑛低着头，乖顺道：“父亲您觉着他好就好，觉着不好，换了就是。”
“他……倒是跟你一样像我。”
宋瑛脸色微变，佯装轻松地说道：“您生的，可不得长得像您。”
宋晋卓眸色幽暗地看着眼前的女儿，“阿瑛，你心里清楚为父这话的意思。”
宋瑛努力将情绪沉淀下去，“父亲您现在该想的是，如何不让宋泠得逞，一旦她得宠，您答应她的事就得兑现。”
“不是还有你和时鹤吗？”
宋晋卓这是算准了，宋时鹤会阻止，他就少操心了。
宋瑛问道：“那要是时鹤失败了呢？”
宋晋卓：“那就是他技不如人，这家主给了宋泠母子又如何。”
宋瑛点点头，“这话您应该跟时鹤亲自说。”
宋晋卓看着她，“你也不希望宋泠如愿不是吗？”
父女对视，宋瑛先移开视线，缓缓起身，“我该走了。”
宋晋卓盯着她的背影，“阿瑛，为父的确做了对不起你母亲的事，但众多女人中，为父只认她为妻。”
宋瑛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
宋晋卓继续道：“阿瑛，你是我和阿素的孩子，也是最像我的……”
不是！不是！她不是！
她才不要像他！
*
霍臻一回家就发现气氛不对，倍香居里没有宋瑛的身影。
“郡主呢？”
“她心情不好。”发儿将盛好的饭菜端给霍臻，“将军您去陪陪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