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浅浅,长空清明,红日耀耀,光辉灿灿。
巨大的屏幕上,上弦之鬼的身影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个黑色的字体———[七天后]
【炼狱先生,糖宝。】
**月份,已然入秋,樱花不再开放。
成百上千的灰白色墓碑沉默地林立在土地上,温和的日光将它们的冰冷削去了几分,却带不走肃穆。
因着鲜少有人来,墓园中很是安静。
不过这安静今日被打破了。
一步一步地行走着,小道中,黑发少女准确地停在一座墓碑前,沉默许久,她从挎在臂弯的提篮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酒壶与一碟封好的点心。
白瓷壶微倾,清冽的酒水汩汩而下,将碑顶淋湿。
【抱歉,我不知道炼狱先生您的酒量如何,】看着滚落的水珠,少女低声道:【不过我想,父亲酗酒的话,做孩子的应该不会喜欢酒。】
【糖宝也不爱这个,所以我只带了一点点。】
说起来,他也没到能喝酒的年纪。
【很抱歉这么久才来看你们。】
【我活着回来了。】
身上缠满了绷带,连头上都裹了几圈,甚至渗出了血,但她仿佛没有知觉一般,舒展眉头,绽出个浅浅的笑。
【炭治郎、伊之助、善逸、宇髓先生、雏鹤小姐…】
【大家都活着。】
【我们成功斩杀了上弦陆。】
没有人死去。
说到这里,花千骨住了口。欲言又止许久,她垂下眼睫:【……对不起,如果那个时候,我有现在的实力就好了。】
“……”看看还包裹在水膜中昏迷不醒的小虫,再望望屏幕中浑身是伤的女孩,众人一时无话,只余沉默。
半晌,一位年轻的女医仙嘟嘟囔囔:“伤都没好,跑出来做什么啊。”
“亏她之前还训跑出去找千寿郎的炭治郎。”
结果现在自己不还是一样冲动。
“这两个家伙就会让人操心。”
“但是啊…”东方彧卿叹了口气:“这样的才是骨头啊。”
才是他认识的骨头啊。
时间缓缓流去,清风悠悠吹拂,乌发飞扬,说完这些,花千骨却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了。
腕上的银色手镯轻轻晃动,却无铃音响起。
许久,她擦擦眼睛,笑了起来。
那笑容,十分温柔,十分明媚,如冬日暖阳,如山间清流,似释然,又好像下定了决心。
———【炼狱先生,我会继承您的意志,继续前进下去的。】
她轻轻拾起落在护栏上的一片黄叶:{糖宝,娘亲也会带着你的份,一起努力。}
越是思念,越是强大,越是强大,越是思念。
———————————
【我就猜你可能会在这里。】
待到离开之时,忽有一个轻快的女声响起。
【哇、】身心俱疲之下没有及时察觉,花千骨被突然出现的医师吓了一跳:【忍小姐!】
戴着蝴蝶发饰、穿着蝶翅纹羽织,蝴蝶忍无奈道:【千骨,你才刚醒,伤还没有好呢。】
【小葵她们都要急疯了。】
【对不起、对不起…】先前还责怪过炭治郎擅自从蝶屋出逃,如今自己也干出了同样的事,花千骨心虚不已。
【但是…】
与蝴蝶忍并肩而行,她回眸望了一眼那广阔的墓园:【但是我实在没办法再等下去了,一睁开眼睛,我的脑袋里就只剩下了这件事情。】
———要把斩杀上弦的消息告诉他们。
一定要去、一刻都不能等。
蝴蝶忍能够理解这种心情,她微微一笑,就把这一页翻过去:【回去之后要好好养伤,另外,去一趟后勤部吧,你的队服都损坏了,得量一下尺寸,做新的。】
【嗯,好。】
【说起来,忍小姐,我的血到底是什么情况?有研究出东西来吗?】
风景优美的乡间小道上,女孩们的声音远远传出:【时间太短了,目前我只进行了几项实验。】
【首先可以确定是,它对花草、武器等一些死物,极具破坏性。】
【来找你之前,我滴了一滴血,让小葵把它稀释了一下,姑且看看稀释完之后的效果。】
【然后,即使是战斗的时候,千骨你也最好不要流血,首先要保护好自己。更何况,虽然你的血对鬼能造成伤害,但如果甩到队友的日轮刀上就不好了。】
别到时候鬼还没死,刀全废了,整队人一起完蛋。
是喔!听懂了蝴蝶忍话里的意思,花千骨赶紧应下:【我知道了。】
【话说回来,我的刀真的没办法继续用了吗?我用灵力养了它好久的,都用习惯了。】
甚至它已经有了一丝灵性,结果就因为沾了她的血…
抽出别在腰间的日轮刀,入眼却只有一片乌黑,再无往日闪动的美丽光芒。
花千骨垂下眼:{都怪我没有保护好它。}
“这是没办法的事,”一灰衣法修抱臂摇头:“当时情况那么紧急…”
“都已经危及生命了,”笙箫默也道:“就不要在乎一把刀了。”【这个啊,】眼波流转,蝴蝶忍抿嘴一笑:【去和锻刀师聊聊看怎么样?】
【哎?】花千骨茫然抬头:【铁穴森先生来总部了吗?已经到了吗?这么快?】
蝴蝶忍摇摇头:【没有哦,不过,你可以去找他。相信锻刀师们对于你养刀的方法也十分好奇。】
【啊?去找铁穴森先生?】
【嗯,当然,在那之前,你得先把伤养好。】
——————————————————
时光匆匆,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
风平浪静的清晨,病房中,披着件暗蓝色的衣裳,黑发少女伸手按按肩膀,暗自点头:嗯,差不多了。
【千骨姐姐好厉害!】
站在一旁,捧着一堆拆下来的绷带,戴着粉色蝴蝶发饰的短发女孩喜笑颜开:【还没有一个月伤口都已经愈合了。】
毋庸置疑,这二人自然是来蝶屋复查的花千骨与在蝶屋担当医师助手的寺内清了。
每日精细地养着,又有灵力加身,伤自然好得快。
挥挥手臂又扭扭腰,确定已经无半点疼痛之感,花千骨笑着捏捏小清的脸:【这都要谢谢你们的照顾啊。】
【不用谢的。】小清眯起眼:【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对啦,善逸先生已经去进行机能恢复训练了呢。】
【啊,】花千骨恍然:【我说今天怎么没看到小葵、小澄和小菜穗。而且在走廊上还听到了凄惨的叫声。】
原来都在训练室啊。
【嗯!】小清笑容可爱:【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小葵姐姐已经给善逸先生调整了训练方式。】
花千骨:【啊…】(●—●> 那为什么会有凄惨的叫声就找到答案了。
她在心里默默为朋友抹了把汗:{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训练呢,总之…希望善逸能撑过去。}
将废弃的绷带都收好,小清忽然道:【千骨姐姐,不出意外的话,你今天下午也可以开始机能恢复训练了哦。】
【那真是太好了。】
没有抗拒,花千骨长长叹了口气:【之前富冈先生怕我扯到伤口,连饭都不让我做,结果连续好几天都在吃鲑鱼萝卜。】
【诶—?】
前者还可以理解,但扯到伤口和鲑鱼萝卜有什么关系?小清眨巴着豆豆眼:【为什么是鲑鱼萝卜?】
这个啊…花千骨轻咳一声:【富冈先生他除了荞麦面之外就只会做鲑鱼萝卜。】
而荞麦面对于重伤人士来说显然无法提供太多营养。
鲑鱼萝卜好歹还有鱼。
看着屏幕上一手拿锅一手持铲,表情认真、想要一展身手的黑发青年,众人都是满头黑线:“太惨了。”
天天吃同一个菜,谁受得了啊。
但毕竟是前辈的一片苦心,不吃又不好意思。
【嘛,不过现在我已经可以动啦,真是太好了!都开始做恢复训练了,富冈先生应该不会再拦我了吧。】
领着小清,花千骨熟门熟路地往另外一间病房走去:【明天给大家做点好吃的。】
【嗯!】捧起一只盛着各色药物的碟子,小尾巴一样跟在后头,小清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
但,刚踏入房门,她上扬的嘴角就放下了,细长的眉也往下撇去。
高高的架子托起玻璃水瓶,细长的管子输送着淡绿色的药液。
平躺在雪白的被褥里,赫发少年双目闭合,他的额头、胸口、手臂、指尖,都缠满了绷带————【但是,炭治郎先生还是没有醒来…】
【伊之助先生也是,虽然已经脱离危险了。可一直都没有睁开眼睛。】
【没事的。】将一只小木凳移到床边,花千骨坐下来,轻轻握住少年的手腕,她安抚性地朝即将掉下泪来的小清笑了笑:【先给他换药吧,我再输几天灵力,伤口好了,炭治郎就会醒了。】
【等这边弄完,我再去给伊之助看看。】
说罢,她阖上眼眸,专心操纵起自己体内的灵力,好让它们能够平和地从指尖传输出去。
小清也不敢打扰她,就轻手轻脚地解开炭治郎身上的绷带,为下方的伤口涂上新的药膏。
“游郭一战,”看着屏幕,朽木清流饮了口清酒:“虽然祢豆子受伤次数最多、最重,但只有她好得最快啊。”
“当然。”近旁的青衣道长耸耸肩:“毕竟是鬼,当时祢豆子又处于暴走阶段,伤口立刻就恢复了。”
只是,到底也是会疼的。
“要是可以不受伤就更好了。”
可谁都知道,这简直是痴人说梦。跟上弦对战还想不受伤?做什么春秋大美梦呢!
火夕摊摊手:“活着就行了啦。”
“而且有千骨在,大家的伤肯定也可以很快好起来的。”
这倒是真的。
不过第二天,花千骨自己也遇到了一件烦心事。
晌午的日光比起清晨,更为璀璨,也更为耀眼。
水宅,黑发少女跪坐在矮几前,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物什。阳光从大开的窗户钻入,将整洁的屋中映得亮堂堂。压在一只白色布袋上,黑色的队服叠得整整齐齐,门襟处金色的纽扣闪着细碎的光芒———{不是银色的扣子。}
小心地捧起一件,花千骨瞪大了眼:{为什么是金色的?是主公大人吩咐的吗?}
{虽然说宇髓大人退休了…}
但是,也轮不到她来当…柱吧?
是的,在总部呆了将近一年,花千骨怎能不知道金色的扣子代表什么?
别说她了,观影的众人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蝴蝶忍、富冈义勇、炼狱杏寿郎、宇髓天元…这些柱级队员的队服上,都是金色的扣子。
而炭治郎、善逸、青木、村田、香奈乎…他们的队服上,都是银扣。
白子画目光微动:“小骨要升柱了。”
“早该升了。”杀阡陌哼笑一声:“都能一击砍掉堕姬的脑袋,她当然可以当柱。”
“而且不论是堕姬还是妓夫太郎,都承认她是柱。”
不过,花千骨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情。
{富冈先生告诉过我,想要成为柱,就要击败十二鬼月的成员,或者是消灭50只鬼。可是…}
她茫然地眨眨眼:{我已经斩杀了50只鬼了吗?}
{不,应该说,我真的有与富冈先生、忍小姐、不死川先生他们站在一起的实力吗?}
“击败十二鬼月的成员?”
花千骨有没有杀死五十只鬼幽若不知道,但她知道另一件事:“那当初在古元镇杀死那只麻衣鬼和山鬼的时候花姐姐就可以当柱了啊。”
她和魔君大人显然很有共同语言:“堕姬可是一个照面就被花姐姐解决了!”
“花姐姐超级厉害的啦!”
【但是,在游郭的时候,都是大家在出力…】
听不见他们的话,花千骨可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厉害:【我只是在旁边掠阵,都没起什么作用,真要说的话,炭治郎可是从头打到尾。】
没有欢喜,没有激动,轻轻地抚摸着这新做好的队服,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暗金色的扣子,不由自主地忆起熟悉的前辈们。
干净澄澈的心灵在此刻被压上了厚厚的东西,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反问自己————{我有与其相配的实力吗?}
{我承担得起“柱”这个名号吗?}
{我能够很好地尽到这份职责吗?}
{面对强敌时,我…有办法像炼狱先生一样,像富冈先生、像其他柱一样,坚决不退缩吗?}
{是不是…}
心里的声音一下变得微弱:{把这几套队服,还给主公大人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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