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盖着黑色皮毛的脚大力踩在木板铺就的地板上。
【猪突——!】把上半身压得低低的,戴着野猪头套的少年猛地一跺地面,火箭喷发一样弹射起步,嗖嗖嗖几声从前方拦路的鬼群中穿过。
两把锯齿长刀再一挥,那些鬼的脑袋就全部扑通扑通下饺子一样砸在了地上:【猛进——!!】
【突然被丢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来了!】跳上一个高台,他哒哒哒跑远了:【还有鬼接二连三地蹦出来!】
他倒也既来之,则安之:【不过刚好能拿来验证俺修行的成果!哈哈哈哈——!】
“嗯?”瞥见他,笙箫默疑惑了:“这孩子怎么进来的?”
柱们和花千骨会进来,不是因为他们离无惨很近吗?
伊之助应该还在悲鸣屿行冥那边吧?就算到了下一关,也是在水宅啊。
“总不可能,无惨一下把鬼杀队全员都拉进来了?他真打算一次性把鬼杀队全部杀光?”
居然真的能做到吗?那些剑士可是分布在不同的地方啊!怎么做到的?
当然,哪怕笙箫默问题再多,电子屏幕也只是一块死物,除了播放影像没有别的功能,更别提替人解惑了。
{这地方是怎么回事?}
高耸的鸡冠头,暗紫色的衣衫,加上眼下那标志性的伤疤,上上飘一眼认出了来人:“玄弥,他也进去了啊。”
不错,现在出现的,正是不死川玄弥。
无限城中的房间都相差无几,别说是观影的人们了,身处其中的剑士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这些房间更没有半点可以供人记忆的特殊标志。
{这是鬼的大本营吗?}
不知道是跑了多久,玄弥额头上都是汗,他小心地观察着前后左右:{其他人哪儿去了?}
纵使知道自己才是实力弱的一方,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牵挂着自己的兄长:{哥哥,你千万要平安无事啊…}
【踏踏踏踏———】
相隔不知多少距离的别处房间内,黄发少年纵身奔得飞快,带起嗖嗖风吟。
“喔,善逸。”上上飘瞳孔一亮:“他现在推动石头了吗?”
———这就不得而知了。
{能听到声音。}和玄弥不同,我妻善逸拥有出色的听觉,这一项实用的技能在此时派上了大用场。
少见地在清醒时摆出了肃穆的神情,他循着远方传来的动静,快速朝那边逼近:{那家伙很可能就在附近…}
【不可原谅…】他甩臂的动作幅度很大,仿佛像是在发泄怒火,如同要将一切都抛下:【我绝不会…】
【放过那个混蛋…!!】
“那个混蛋…?”如此愤怒的善逸前所未见。云隐想了想,一个名字慢慢浮上了脑海:“他说的,该不会是…”
眼眸略睁大,落十一不约而同地和他将一个名字喊了出来———“狯岳?!”
狯岳变成了鬼,桑岛先生切腹自尽了…
追溯起花千骨念出的话,两人相对一望,都失言了一瞬:难不成,善逸已经找到狯岳所处的位置了?
“弃明投暗,”往日温和可亲的落十一冷下了脸:“我倒是要好好瞧瞧,他在无惨手下混到了一个什么等级。”
仿若翠玉似的莲叶在幽幽池水上摊开,滚着几颗珍珠般的水滴。细长的茎将浅粉色、或开或包的花冠撑起,微不可察地轻轻摇晃着。
缭绕在鼻间的花香清清淡淡,雅中带着柔和,却遮盖不住另一股与之相反的刺鼻气味。
{好重的血腥味。}
不同于善逸跑得飞快,头戴蝴蝶发饰,着蝶翅纹羽织,黑紫色头发的少女漫步于靠着莲花池的长廊里。
{这是什么地方?}
凝了凝眉,她将本就落地很轻的脚步放得更轻,追着血味慢慢靠近了一扇格子木门。
心底警铃大响,扣住凹进去的门孔,手下一个发力,就将门往右边滑开,然后,十分谨慎地只探出半个脑袋查看里头的情况。
【咯吱咯吱——嗤呲—嗤呲——】
门一开,里头的动静就再也藏不住了。
翠绿的圆叶挤挤挨挨,在水面上连绵成一片。或开得热烈,或含苞待放,亭亭立在水中的莲花朵朵都是娇美的粉红…
这真是一副让人心醉的美景。如果———莲池的栈道上,没有堆放着十几具鲜血淋漓的尸体的话。
腥气掺杂着莲香,浮动在这比两三个训练场还大的莲池中。
头戴高耸的菱形黑帽,外披挂着长长肩带的黑色披风,有着白橡发色的男人背着身子,似乎捧着什么东西正大口啃咬,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再一细看,栈道上的那些个尸体,全是留着长发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
【嗯?】察觉到来自后方的灼热视线,男子轻轻一动,转过身:【哎呀?】
【有人来啦?】
【哇~还是个女孩子呢!】
尾音上扬,轻佻又欢快。五色的眼眸里,“上弦贰”的字样展露无遗。抓着一只啃了一口的断手,他带着满嘴的鲜血,扬起一个热情的笑:【看起来好年轻,好美味哦~】【完事之后得好好向鸣女小姐道谢才行~】
额头青筋暴起,将门拉到最开,蝴蝶忍立在门口,抿紧了唇,直勾勾地盯着这只上弦鬼。
“上弦贰!”当事人蝴蝶忍没什么害怕的表情,另一个世界里的人们却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蝴蝶忍可打不过童磨啊!”
不是他们小看蝴蝶忍,只是…这孩子的伤害全靠毒,加上力气小…
“杏寿郎都打不过上弦叁,”轩辕朗说道:“而童磨比猗窝座还强…”
同为柱,实力也有高低之分,他还真不信,蝴蝶忍能打的过杏寿郎。而她对上上弦贰,该怎么样才能活下去呢?
“她是现在唯一一个遇到上弦鬼的柱,偏偏其他柱又离她很远。”北海龙王担忧不已:“在这种地方,信号弹也没有用。”
“就算掉头跑也来不及!”
就在一群人吵翻天的时候,屏幕播放的影像骤地换到了另一边。
长廊暗暗,梯影重重。
所有的光线全部来自每隔一段就挂一个的、头顶上的黑木灯笼。
或绘山水,或描草木,左右两旁的精致障子门闭得不留半丝缝隙,将屋内的情形全数遮盖。
【嗒—嗒——】
脚步声微小得接近于无。
有一闪一闪,星芒似的微光照射到门上。
镜头忽而拉近,一截淌着猩红血流的刀刃出现了。这刀刃极为美丽,上头并生着五种色彩,流转间没有丝毫滞涩。
只是,配上血迹,就透出了几分诡异。
【嘀嗒——】细到极处的血流在刀尖处汇聚,凝成一枚小珠,砸在光滑的木地板上,又很快化灰溃散。
镜头再往上,一个众人熟的不能再熟的人出现了。
———没有半点笑模样,黑发圆脸的少女不紧不慢地走着,仿佛在花丛中漫步一般,从容不迫。
只有从她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瓣可看出她的心情到底如何。
【嗒—嗒—嗒——嗒———】
脚步声在过于空旷的城池中传出老远。而对于某些生物来说,这回音,就已经足以让他确定来人在何方。
【……】不知名的房间内,耳尖一动,粉色短发的青年眯眯眼,转动眼珠朝门口的方向望去。
【簌——】没有让他多等,浓黄色的障子门被从外头拉开。
黑发黑眼,暗绿色带冰裂纹的羽织,还有那一把流光溢彩的日轮刀。脸上还有着婴儿肥的少女缓缓迈入一步。
【啊——】她慢慢地转过头,然后,拧着眉,学着粉发青年的样子,眯了眯眼:【找到了。】
“………”杀阡陌真的是要气死了:你找他干什么啊!
小不点你又打不过猗窝座!你找他做什么啊!!!
不错,粉发、粉衣、上半身都是暗蓝色鬼纹的,不是上弦三猗窝座还能是谁?
【喔——】花千骨不笑,猗窝座倒是笑了。视线在她深色队服的金扣上徘徊了几圈:【我记得你叫什么来着?】
被夜幕笼罩的火车残骸旁,赫发少年的喊叫声犹在耳畔回荡:【是了…千骨。】
【许久不见,你的成长超乎我的预料啊。衣服上的扣子颜色都和杏寿郎一样了。】
【你成为柱了?】
【变强了啊,】嗖的一声,他瞬间跨过七八米的距离,贴近了花千骨:【值得夸奖!】
【……你。】
与强大的上弦鬼相距不过三尺,花千骨却没有展现出半点害怕。
昂起头颅,毫不示弱地直视着猗窝座的双眼,她的瞳孔深处亮起了紫色的光芒。
这光芒越来越亮,范围越扩越大,不过一息时间,就把两只瞳孔都占据了:【你这样的家伙…】
【轰——!】手腕一拧,胳膊一抬,紫红色的火焰腾地从五色刀刃上燃起,以不可违逆之势悍然劈砍而下。
———【有什么资格叫炼狱先生的名字?!】
【喔——!这把刀也不错嘛!】
没有躲开,任由缠着火焰的日轮刀砍在自己肩上,深入脊骨,猗窝座目中流露出赞赏之意:【那作为炎柱的弟子,你现在是什么柱?】
【报上名来吧,让我们正式认识一下。】
【……】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花千骨沉默了一瞬,收回了刀,她把腰背挺得笔直。
【我是…】
【灵柱·花千骨。】
你那么认真地自我介绍干什么啊!!观影的人们差点没叫起来:为什么还把刀收回来了啊!!
一个弟子终于是忍不住了:“赶紧跑好吗!”
不管是哪个,不管是花千骨还是蝴蝶忍!
“等人齐了再打好吗!”
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去跟上弦单挑啊!!
掉头跑?可直面上弦鬼的蝴蝶忍与花千骨压根就没有想过退缩。
镜头回到蝴蝶忍那处,她还站在门口,而之所以停在原地,只是,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一桩往事。
{小忍。}
白皙柔和的手抚上紫瞳女孩光洁的脸颊。唇下是大片可怕的血迹,头戴蝴蝶发饰的长发女子半躺在她的臂弯,目光满是悲意:{听姐姐的,退出鬼杀队吧。}过于严重的伤让女子温和似水的说话声越来越微弱:{姐姐知道,你真的…非常努力…}
{但是你…}似乎想说什么,但她最终把后面那句话咽了下去,没有说出口。转而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姐姐还是希望你,能得到属于普通女孩子那份幸福,活个长命百岁…}
自己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她却在喃喃说着对妹妹的美好期望:{直到白发苍苍…}
{不要!}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短处,但…紧紧握住她的手,女孩眼泪滚滚,高声喊叫起来:{我绝不退出!我一定要为姐姐你报仇!}
{快告诉我!!究竟是什么样的鬼对你下了毒手!!}
温热的水珠一滴滴落下,眼看女子不愿开口,女孩心急不已,连声催促:{香奈惠姐姐,快说啊!求求你了!!}
{经历过这件事之后,我绝不可能再像个普通人那样活下去了!!}
{求求你了!告诉我吧!!香奈惠姐姐!}
闭上眼眸,大颗大颗的泪珠被全部被眨下。血脉相连的妹妹悲伤且急切的呼唤就响在耳畔,女子的眼睫颤了颤,沉默了许久,终究是启了唇。
———即使小忍没遇到那只鬼,说不定鬼杀队中的其他人也会遇到,必须把情报传递下去。
{那是一只,好像头上淋过血的鬼…}
【哎呀呀~】笑嘻嘻地摘下帽子,上弦鬼连下巴上的血都不曾擦去,就这么很是热情地和几丈外的猎鬼人打起了招呼:【初次见面,我叫童磨~】
一滩暗红色的“血迹”赫然出现在他发顶处。
【多棒的一个夜晚呀~】
死死地盯着他,蝴蝶忍恍惚觉得姐姐的说话声仿佛还回荡在耳边:{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面容和蔼,语气温柔。}
【救…救命…救…】不等蝴蝶忍回应,一个扎着低马尾的白衣女子身体一颤,挣扎着从尸堆里爬了起来。
涕泪横流下,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艰难地朝着柱级队员发出了求救:【…救命啊!!】
【嘘———】居然还活着啊…似有为难,竖起食指,童磨低下头,皱着眉放柔了嗓音对她说道:【没看见我们正在说话吗…?】
【飒——!】
话音未落,他反手就挥起大片裹着冰凌的罡风!
一言不合就动手,有人惊叫:“危险!”
只是,这一招似乎落了个空,没有打在白衣女孩身上。
【哒—】
落地的足音轻到了极处。
蝶翅纹的羽织随动作鼓荡而起,不过一晃眼的功夫,已由门口出现在另一条栈道上,拦腰抱着女孩,单膝跪在地上,蝴蝶忍抬起头,用一个浅浅的微笑安抚惊魂未定的她:【你还好吧?】
【哇!】率先发言的却是被从掌下夺人的童磨,不怒不惊,他的笑容分外灿烂:【速度真快呀,你是柱吗?】
【唔…唔…】看着近在咫尺的如花笑颜,不知是害怕过了头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满头大汗的女孩哆嗦着唇瓣,只能从喉咙中发出几声气音。
蝴蝶忍又凑近了一些,想好好观察一下她的情况。
但是,不等观察出什么东西,下一秒…
【嗤呲——!!】
满面惊恐的女孩身上,忽然出现了七八道深深浅浅的巨大伤口!
鲜血不要钱一样喷洒得满地都是,短短几个眨眼的时间,就在蝴蝶忍的怀里,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原本还鲜活的一条性命化作七八节的尸块,散落一地。
【……】紫盈盈的瞳孔霎时缩小,还伸着手,蝴蝶忍愣住了。
【啊,没事没事~】与她的反应恰恰相反,做恶犯罪的食人鬼对此接受良好,并不意外:【尸体直接放在原地就好~】
【等完事之后我会好好吃掉的~】
言罢,他嘿咻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
【……】一卡一卡地回过头看他,蝴蝶忍的脑海中,再一次响起了姐姐的声音———{那只鬼…}
{使用的武器是…}
重新戴上帽子,手持两把刻着莲花纹、金光闪闪的金属折扇,上弦鬼童磨保持着温和可亲的笑颜,昂然立在木栈道上。
———{…锋利的,成对铁扇。}
【我是[万世极乐教]的教主,】铁扇划过空气,发出咻咻的声音。童磨慢条斯理地进行着自我介绍:【让信徒们幸福是我应尽的义务。】
【放心,那孩子…】他唇角弯弯:【我也会好好吃干抹净的。】
从姐姐口中得到的情报一一验证,蝴蝶忍心里明白:{就是这家伙…他就是杀害了姐姐的鬼。}
信徒?万世极乐教?听着童磨冠冕堂皇的话,她收敛了以往的笑容,眼神刀子一般直直射向他:【…让教徒幸福?】
【别自作多情了。】
【她明明就极其厌恶,还在向我求救。】
被反驳的童磨不以为忤,反而笑答道:【所以,我不是已经出手相救了吗?】
【现在,无论难过…】
和身躯相离的头颅倒在地上,早已死去的女孩的眼眶中还盈着一汪泪,面上俱是惊恐与害怕。
【痛苦、还是恐惧…】
【都已经离她而去了呀~】
“万世极乐教?”都不用听教议,摩严冷哼一声,嫌恶地说道:“一听就是邪教。”
谁家正经教叫这个名字?!
谁家正经教的教主是个鬼?!
“那些信徒,八成都只是他养的血肉口粮罢了。”轩辕朗昂起头,看童磨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是什么世道?居然还轮到一只鬼来开宗立教!”
【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惧怕死亡。】童磨可不觉得自己的言行举止很荒诞,他面带微笑,还在说着自己不着调的歪理:【所以我才会将他们吃掉。】
【这样,他们就能与我一起永生。】
【而我,我会全盘接受信徒们的一切。】
【思想、血肉…】
抬手按在心口的位置,他合上眼,神情虔诚且带着让人作呕的怜悯,仿若一位心地善良、品行高尚的神明:【并在永恒的时光之中,引领她们得到最崇高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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