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轻孰重他赵东还是很能分得清的,更谨记在心的是郁斬那处置下人狠厉的手段。
只是……
赵东这声怒吼在已经疯魔的娘娘耳中除了助威外再无旁的威慑力。
眼前除扭混战似战场杀敌的娘娘团外还余几位见怪不怪举着破碎的镜子欣赏自己妙颜的废妃,连外面驻守的侍卫都不愿进来呵斥两声。
这般被人不放在眼中的忽视憋得赵东怒从心起,好!都不听他的是吧!
那就别怪他搬出这煞神的名号了!
赵东尖着嗓子同往日通传一般高声喊道:“掌印大人驾到!”
哗——
混乱的场面顷刻间静了下来,适才还在若无旁人扭打在一起娘娘哗的一下散开,连那几个不相干废妃都一骨溜缩到了杂草丛生的墙角,神色恐慌地看着赵东。
赵东得意傲然地看向眼前的妃子,轻嗤一声:“打,紧着给咱家打!”
亓氏怔怔地看向赵东,魔怔了似得举起手,对着身旁适才踹她最狠的那个挥手就是一巴掌。
啪!
亓氏扯着嗓子道:“掌印大人叫我打得,你可敢还手?!”
这行径看得赵东一愣,这人当真能办好掌印大人的交代的事?
不等他发话,亓氏手脚并用的爬到他脚边,顺从地抬头看他,一双昏暗的眼中亮起一丝光:
“大人,可是掌印大人来寻本宫了?”
四周的废妃瞬间神色紧张的看向赵东。
她们并非真的痴傻到不分世事的地步,不过是知晓自己在这冷宫中再无出头之日才自暴自弃地扔了体面。
宫中谁人不知这丑陋粗鄙的小宫女是得了掌印大人的势才爬上了龙床?
只是她们自认为,若是掌印大人愿意管她,又何苦叫她进这冷宫?是以才肆无忌惮地对这个出身卑贱却同她们共侍一君的宫女拳脚相加。
可现如今赵东竟然来说,掌印大人要来寻她?
这些废妃的脸色无一不白如墙灰,那她若是一朝出去,她们可还有半分活路?
“大人,掌印大人自八年前便对本宫出手相助,如今八年过去了,掌印大人过得可还好?他可是记起本宫当初同掌印大人说的话了?”
亓氏满脸焦急地望着赵东。
赵东撇撇嘴,居高临下地瞧着她,伸手摸了摸肚腩道:
“你的屋是哪间?”
孰轻孰重赵东还是能分得清的,郁斬交代的事万万不可疏忽,便是不妨着里面这些疯子也得防着外面那几个侍卫。
进了亓氏的屋,赵东才将藏在袖中的养颜水拿了出来:“掌印大人心怀仁慈,不忍你在这冷宫中蹉跎,特差了我来给你送这能养颜的神水,可保你一生荣宠。”
亓氏贪婪地望着桌上的养颜水,又举起布满老茧的手抚摸上自己的脸:“当真?”
赵东望向她那张脸静默,他也是头一次如此直面亓氏的脸,现下细细瞧来才察觉她的眼鼻口长得算是标志,只是右脸上长了一块带长毛的黑胎记,这才显得格外骇人。
赵东颔首道:“怎的,疑心掌印大人诓着你玩?”
“不敢不敢。”亓氏连忙低头。
赵东沉了口气瞧她,话锋旋即一转:“不过,这等美事也不是白送你的。”
亓氏茫然抬头:“掌印大人想要奴婢作甚?”
赵东唇边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朝她招手:“凑近点……”
……
暗不见天日的屋内传出细密的密谋声,半刻钟后,赵东神清气爽出了冷宫,转头吩咐道:
“去回了掌印大人的话,说都已妥当!”
赵东手下的亲信紧着奔往郁府通传。
郁斬眉眼淡然地听凉州禀报,唇角牵起一抹嗤笑:“不必将这事回宋小娘子。”
依着宋清阮的性子,若是知晓他寻的人是废妃,怕是要担惊受怕上几日。
“是。”凉州颔首道:“只是宋小娘子曾在信中嘱咐,倘若真的寻了人,她可给金银珠宝做答谢,那这事咱们怎同小娘子说?”
郁斬心情姣好地看向蹲在手边的红绛信鸽,道:“你说呢?”
凉州顿望着他的脸色会意,顿时站直了身子,“知晓了!”
就说自家主子不忍心让小娘子自掏荷包,便上赶着巴巴地拿了棺材本来封那些宫女的口了!
凉州越想越热血,转身回信去了。
等宋清阮瞧见这封信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她趁着摇曳的烛火看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越看,越禁不住蹙眉。
怎还就连棺材本娶妻成家本一股脑的全搬了出来?
郁斬,竟穷的如此揭不开锅?
这字委实看的她的眼酸,好容易忍着看完,禁不住叹了口气:
“凉州,果然是个忠仆。”
郁斬是断然写不出这样的字的,也断然说不出这般卖乖讨巧的话,左右除了凉州再没旁人敢这般编排郁斬的事了。
不过……
宋清阮垂眸瞧着手中的信纸,唇角微微上扬,不过郁斬倒是真的照着她说的了。
这么看来,他确实是个讲信用的。
现下一切料理妥当,只等着那养颜水东窗事发。
这次宋清阮并未将信纸同前几次那般尽数烧毁,而是转手将那信纸存了下来。
她掩下眼底的思绪轻声道:“剪蜡台吧。”
这些时日以来那些事如排山倒海般朝她涌来,闹得她脑中时时紧绷着一根弦,现下瞧见郁斬的信才骤然送了口气,这觉也睡的格外清爽。
只是福寿堂上却闹的人仰马翻。
自白日江枕转头带着满腔怒气跑出福寿堂后,不知是赵妈妈无心去拦或是江枕委实气血涌上心头突生蛮力属实拦不住,一路跑过二院闯出侯府,口中大声嚷嚷着往后再也不回侯府这般离经叛道的话。
江枕是哭着跑到大街上的,仿佛出了府便能将这些时日以来受的委屈一并抛却一般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无助地哭嚎出声。
“娘,娘……”
他娘死了,他爹找不着人,自称疼他入骨的曾祖母也变了脸要下死手惩治他,现下他同孤儿又有何区别?
江枕委实想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如此苛待他。
他呜呜地哭着,一双眼被泪水糊住:“我做错了什么?为何要如此对我?”
“娘,我想回去找您,我不想来侯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