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将将站稳,便听见皇后笑道:“眼下的也差不多到时辰了,今上,是该移步去慈宁宫内了。”
延安帝浑身轻松的笑笑,他早就想要回去了,奈何一直没寻着机会:“也是时候该去了。”
“移驾慈宁宫。”
延安帝笑意盈盈地看向亓嫔:“你,候在朕身侧。”
亓嫔福身行礼,还不忘了挑衅的看向纾妃和馪贵人,低声道:“是。”
亓嫔顺理成章的跟着延安帝和皇后的仪仗去往宫内,身后紧跟着的一众朝臣。
宋清阮屈膝福身迎送,老实规矩的垂眼看向地面,却瞧见郁斬的鞋尖一动不动地站在她身侧。
怎的,他不走?
心中疑虑,耳边逐渐静下来时,停在身侧的鞋尖缓缓动了下,复又沉稳地调调了个头,又停住不动了。
鞋尖对上了她的方向。
宋清阮只觉得头顶又一双冰凉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她。
她下意识的觉得,不能抬头对上,遂低着头,突然就怂了下来,头也不抬地就要走。
突地,身后的领子被人揪住原地提了起来,勒得宋清阮一步走不了。
“郁斬,松手!”
其实他勒得不是很紧,但就是给宋清阮一种他不松手她就绝对走不了的感觉。
宋清阮抬头,很是气愤地看着他:“好好好,我要问你得罪了。”
她摆出一副恶人先告状的架势:“谁叫你张口闭口就是义妹的,我何时答应过了?”
脖间的力气一松,宋清阮抬脚就要走,嘴里嘟囔着:“好了,这回不怪你,下次注意。”
可刚走了没两步,眼前的路就被凉州幸灾乐祸地堵上了。
宋清阮抬脚朝着另一边去,凉州也跟着挪到另一边。
没法子,人家掌印大人就是贴了心的不让她走。
宋清阮抱着胳膊转身看向郁斬:“说罢,你想作甚?”
她暗自打量着郁斬骤然不悦的神情,心中觉得疑惑,单就是为了给她出头才如此生气,委实说不过去。
单看今日郁斬为难周瑾的神情,莫不是因着周瑾也是他要查的案子里的一人?
想到这里,宋清阮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些正形。
“可是我耽误你查案了?”
这话问的郁斬一怔,查什么案?
他不开心是因为就差一步就能逼着周瑾道歉了,这个关节眼上,宋清阮却突然松口了。
真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纵然是担心他……
郁斬心中一软,压下心中的暗喜,纵然是担心他,也不能叫自己吃亏不是。
不过,宋清阮这话问的是何意思?
她觉得他为难周瑾不是为了给她出头,而是为了查案的顺手之便?
怎能这么想他!!
郁斬嘴角一撇,道:“是,你耽搁我查案,我好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好容易要顺着逼问下去了,谁道叫你当了下来。”
还真就是这样。
一时不小心坏了人家的计划,宋清阮心中尚有些过意不去,却又不好解释自己是出于担心才这样说的,只道:
“原是我一时心急了,大人看可还有补救的法子?”
坏了人好事的宋清阮,温顺又心虚地想着弥补自己的错过。
因为她也要复仇,知晓这其中的一两点有多么的重要,也知晓人家郁斬为了她的事忙前忙后的一声怨言都没有。
越是这么想,宋清阮就觉得对不住他。
“有吗?”
“没有。”
郁斬见她真的信了,一时气闷的说不出别的话来,他若是真的想要找周瑾的麻烦,何须如此费尽心机的来回周旋?
眼前,宋清阮低头思索了会:“若是这样……”
她颇有些没良心地道:“大人下回找他的事的时候,切记给我来封书信,我助大人一臂之力。”
郁斬深吸了口气:“你就不想要听他亲口道歉?”
宋清阮点头:“不急于这一时。”
“眼前,还是先做好平常人的事要紧。”
郁斬顿时哑然,合计着就是他的一厢情愿。
郁斬道:“好了。莫要说了。”
宋清阮点头:“是该去宫内了,大人切记,若是日后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先来封书信。”
郁斬气的一阵头晕,顿了瞬才道:“眼下,就有一个补救的机会。”
宋清阮抬起的脚步骤然落下:“说来听听。”
郁斬缓声道:“周瑾,在宋国公府上安插的眼前,亦能叫我以阿兄的身份,再为难他。”
“清阮,你不是还要去料理那探子吗?带上我一并去,也算是补救补救。”
宋清阮思索片刻,轻声道:“好。”
左右是回自己的府上,有宋国公在,不会出什么大事。
“好了,且先去赴宴。”宋清阮垂眼抬脚,这回,凉州没有拦她。
身后,郁斬亦跟着抬脚,两人神色如常地上了轿子,不消片刻的功夫就到了慈宁宫内。
宋清阮望着眼前年久失修的牌匾,心中暗纳延安帝怎就连面上功夫都不愿做了?
历朝来,无论哪朝哪代都没有将先太后的宫殿当做赏宴吃酒的事例,延安帝这是同先太后接下了多大的恩怨?
她下意识的去看郁斬,却发现他的脸色早就不知在何时冷了下来,尤其在看见这牌匾之后,一双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阴鸷。
“郁斬。”宋清阮暗觉得不妙,轻声道:“你身子可是有何不爽?”
郁斬似是沉浸在某个痛苦的事件中那般久久不能回神,更别说听见她的话。
宋清阮眼中多了些关怀,又紧着道:“郁斬?”
她这才发现,郁斬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握着椅子的扶手,十指用力收紧到关节上青白无血,似是在同什么痛苦的,又让他厌恶憎恨的人着针锋相对的生死对决一般。
“凉州。”宋清阮连忙去叫凉州:“这是怎的了?”
尽管凉州神色淡然,可依旧遮掩不住眼底的慌张,他沉声道:“大人只是……”
凉州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宋清阮有些发急:“有什么你就尽管说,若是一会进去之后叫旁人察觉他不对劲,岂不叫人生了害他的心思!”
凉州心下动,两眼一闭,梗着脖子照着之前的说辞糊弄宋清阮:
“大人的癔症犯了!”
“大人现下,觉得自个在天上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