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应当是不知情的。
江骁没死这件事,大概只和江老夫人说了。
也就导致赵氏终日郁郁寡欢不愿出门,每日就是躲在房中守着江骁父亲的牌位以泪洗面。
宋清阮上一世同赵氏打的交道用五根手指头都能数过来,这辈子也是。
她还真真有些摸不清,赵氏和他这个儿子之间的关系是好是坏。
只知晓,赵氏育子有方,以严苛为主,慈爱为辅,因为,她只听闻说,母子两人之间的关系,略显僵硬。
可能,这就是为何江骁不愿和赵氏说实话的原因。
眼前,江骁的脸因为上药痛得煞白,分明是什么都顾不上的样子,却还是在听见她说这话的时候,猛地抬头,明显不悦。
“我这样,只怕会吓到母亲,还是带伤口好了,再说罢。”
江老夫人也是讪笑:“也罢,总之你已经回来了,待寻个好日子再同你母亲说。”
儿子不着急,她这个外人急什么?
宋清阮颔首,道:“那便听世子和老夫人的话。”
这话说完,便再也没了动静,三人相视无言,空气中闪过一丝尴尬的气息,不上不下地僵持着。
江骁也觉得有些尴尬,竭力想找个什么由头破一破,他轻咳了声,道:“两个孩子呢?”
“对对。”江老夫人有些尴尬笑笑,也连忙跟上话接:“两个孩子现下正在学习呢,我瞧着也不差这一会了,便直接叫来吧。”
江骁神态沉稳支起胳膊,缓缓点头:“赵妈妈,去把两个孩子叫来我瞧瞧。”
闻言,宋清阮啪嗒一声将茶杯放下,抬眼看向赵妈妈:“去吧,也是该叫过来认认世子了。”
赵妈妈心中一定,点头道:“奴婢这就去。”
赵妈妈快步走出去,脚下打了个转去了福寿堂。
其实,从拢香阁这里走的话,江清宴的与庭厅是离着最近的,只是宋清阮吩咐了要让江枕认认爹,那就得先去找江枕。
江老夫人为了能让江枕好好学,甚至单独腾出一个厢房,用来做江枕的书房。
书房内,孙澈被江枕气的脸通红。
江枕则抱着胳膊,撅着嘴同他过不去:“我便是不想学了,你也能拿到你的束脩,何苦要在我眼前装什么一心为我好?”
孙澈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你你!”
江枕嘿呦一笑,翘起二郎腿道:“我我我,我怎么了?”
江骁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还听不了了是吗?”
屋内,传来一道大喝:“我倒要见见夫人去,你这孩子,我委实教不了!”
紧闭的房门被人猛地从里面推开,孙澈怒气冲冲地出来,抬眼瞧见赵妈妈在外头站着。
孙澈被江枕气昏了头,抱拳道:“我属实无能教贵府庶子,还请你回禀了你家夫人,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孙澈甩了袖子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眼前,只剩下江枕站在沾沾自喜地站在原地,扯着嗓子喊道:“走快些啊!”
这话,若是换做先前,赵妈妈尚能上前阻拦,甚至还要拼了命地替江枕同先生赔不是,但现在,赵妈妈权当没瞧见。
赵妈妈只惊慌两声,随后使唤南香道:“快快去拦住赵先生,哪能这样将人气走?!”
南香皱眉,自是知晓这事江枕做得不对,也厌恶江枕这般没教养的样子,奈何她是宋清阮派来看管江枕的,便是再不愿,也不能不管。
南香低低埋怨两声,小跑着去追孙澈赔不是去了。
赵妈妈看着南香走远,这才拉起江枕的手道:“二爷,您这脾性发作得太不是时候了,您说说您,今日世子刚刚回府,您就给世子添乱了!”
江枕原本还在摇头晃脑地冲赵妈妈呲牙笑着,一听见江骁回来了,一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我爹回来了?”江枕脸上满是兴奋:“我爹回来做世子了?”
赵妈妈点头,伸手招呼江枕往与庭厅走:“二爷,是世子回来了,世子点名要见见您,同您在夫人面前认亲呢!现下,您就能光明正大地叫世子啦!”
江枕的手心都兴奋的冒出一层汗,道:“我爹要认我了?从今天开始,我就再也不是外面的小乞丐了!”
江枕高兴地原地跳了起来,“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就是侯府的嫡长子了?”
赵妈妈悄声笑着:“是!从今往后,您就是侯府的嫡长子!”
“枕二爷,您这回啊,就不用装不认得世子了!尽管开着口叫,叫得越亲,府中的下人才能更尊敬您!”
江枕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打从一开始进府,他就心心念念的期盼着自己坐上这嫡长子的位置,谁都不知晓,他这嫡长子的位子被江清宴抢走后,他是何等的难受!
就是因为他没有亲娘亲爹在身边撑腰,才会被江清宴抢走!
现在,江骁回来,他的身世就可以揭晓,他才是侯府真正的血脉,才是最应该坐上嫡长子的那个!
江枕很是激动,道:“那我娘呢?”
“我娘也来了吗?是不是我们一家终于要团圆了?”
“我娘来可是要当侯府主母的?那到时候宋清阮怎么办?她肯老老实实地退位吗?”
赵妈妈含糊道:“二爷,这些咱们到了拢香阁再说,奴婢得先领着您去与庭厅叫清宴少爷出来一并去,您正好趁着这个空挡,好好想想一会见了世子,先同世子说些什么。”
江枕理所当然,兴奋不已,只觉得今日是个吉祥的好日子,赶走了他最讨厌的孙澈不说,江骁也跟着回来了,最要紧的是,他要当上嫡长子了!!
江枕脱口而出:“当然是叫爹了!”
“诶。”赵妈妈讪笑着:“您说的也是对的。”
江枕瞬间把孙澈的事抛到脑后,去与庭厅的路上,不住的嚷嚷着,要江清宴好看!
江清宴欺负他欺负的这么厉害,他自然不会放过江清宴的!
他一定要让江清宴好好看看,谁才是侯府的主人。
这样想着,江枕忽然就有了底气,再也不害怕江清宴会不会对他做些什么,更是直接忘了,他被将江清宴压低一头老实巴交的叫哥哥的时候了。
与庭厅内,江清宴正在宋清阮为他安置的书房中练字,秋菊进来禀告,得了信,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抬眼从窗牖上的雕花朝外看,抬眼瞧见赵妈妈和江枕并排站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