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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创伤后应激障碍
    段向屿很想拒绝,但是听尚时序刚才的话,他分明知道内情。

    一个外人都比他知道得多,段向屿深觉内疚,也很想听听他怎么说。

    周穗睡得很安稳,段向屿没有打扰她,就寸步不离地在车门外守着。

    约莫十几分钟,一辆漆黑色的迈巴赫驶进青年佳苑,在这个普遍是工薪阶层入驻的中低档小区,到了晚上几乎没有空余的车位。

    司机只好把车子停在一家干洗店门口,半个车屁股还堵着道路。

    尚时序下车,带着一个保姆打扮的中年女人,拉开车门就要带着周穗走,扯了一下,车门没动。

    段向屿将车门锁了,钥匙攥在手里,冲他晃了晃:

    “我只说你可以来,没说你可以带她走。”

    尚时序环顾四周,轻轻叹一口气,叉腰看着段向屿,有些无奈:

    “相信我,她最不希望看到她发病的人就是你,让我带她走,回头再跟你解释。”

    段向屿将钥匙揣进兜里,眼神锐利,毫不犹豫地拒绝:

    “我不信任你。”

    尚时序笑着摇摇头,似乎有些难为情:

    “你真的没有认出我来?”

    段向屿摇头。

    尚时序笑笑,耸耸肩:

    “也对,我离开家属院的时候你才五岁,小星星,你的名字还是我起的呢。”

    尚时序脱下西装,解开袖扣,撸起袖子,手臂内侧有一条长长的疤痕,直通腋窝。

    段向屿想起来了,邻居家曾经有一个哥哥,小时候经常带着他们爬墙上屋,闹腾得很。

    他比胡同里的孩子们大六七岁,大家都封他为老大。

    那个哥哥很懂得呵护别人,买一瓶营养快线自己都喝不了几口,胡同里的小孩儿摁着头挨个喂,最后几滴才倒到自己嘴里。

    他手臂上那条大的疤痕就是在救一只小猫时受伤的,确切的说,是段向屿和庞晓鲲房檐上追小猫,他为了护着这两个小皮猴儿才受伤的。

    “你是,高大骏?”

    “是我。不过这个名字太难听了,你能不能小声点儿?”

    段向屿一时间脑电波有点错乱,尚时序,竟然是周穗的表哥。

    周穗舅舅和现在的舅妈是二婚,之前的那个舅妈尚宝珍是一个基层法官,整天忙着不着家,家里经常冷锅冷灶,

    偏偏厂里给舅舅配的质检员年轻漂亮还温柔可人,经常给他带自己做的爱心盒饭,看他的眼光总是带着小星星,两人一来二往就混在一起了。

    尚宝珍也是一个脾气硬的,离婚时把家都搬空了,卫生纸肥皂盒都没留下,她花钱贴的欧式墙纸都给剥掉了,只剩周穗姥爷给准备的那个毛坯房。

    就这还不算完,她还找关系给周穗舅舅车间主任的职位给抹了,后又给儿子改名,借着外调的机会带着儿子回娘家,打那往后再也没回过静港。

    后来听爸爸说过,周穗妈妈和尚宝珍关系一直很好,离婚后也一直有来往。

    那时候周穗妈妈经济条件好,对这个外甥一直照顾有加,还送他出国留学,倒是和新嫂子不怎么来往。

    所以后来周穗家里出事,她落魄到只能在舅舅家借住时,舅妈对她意见很大,时常亏待,妹妹高菁菁都能欺负她,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再后来胡同拆了又建,好多老邻居也都搬到新区,童年的记忆逐渐淡忘,连小伙伴的模样都记不得了。

    “对不起,我以为...”

    段向屿倒是勇于道歉。

    “没关系,这仇我小时候就已经报了。”

    尚时序笑着看他,顺势问道:

    “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起名叫星星吗?”

    段向屿想了想,说:

    “我爸说过,好像是因为我眼睛很亮。”

    “那是骗你的。因为你刚生下来的时候长得像猩猩,实在是太丑了,除了那对黑乎乎的眼睛没有可取之处。你爸当时都懒得给你起名字,我看你可怜,就给你施舍了个名字。”

    段向屿还真没法反驳,他爸爸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说是在月子里就想扔的,实在不知道往哪扔就养着了,没想到越养越好看,还庆幸没扔。

    尚时序不愧是律师,温文尔雅只是在表面上的,嘴巴毒的很,跟当年并无二致。

    胡同里的小男孩儿都被他吼过,但是都心甘情愿的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他很会保护别人,周穗那种又横又温暖的性格跟他很像。

    周穗在车里轻轻翻了个身,段向屿警觉,上前查看,她睡得依然安稳。

    “周穗是怎么回事?”段向屿问。

    尚时序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他:

    “你是医生,你怎么看?”

    “创伤后应激障碍。”段向屿回答。

    尚时序点点头,苦笑一声:

    “多的我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周穗跟你分手的时候,她并不知道你家里发生的事情,她当时很难,一个女孩子能挣扎着活过来就已经很辛苦了。后来她知道了,发了疯似的要跑回来找你,可是你已经走了。”

    段向屿和母亲因为证人保护计划躲在一个秘密的地方,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跟外界也没有联系。

    后来听说那个案子开庭审了,也并没有用他们出庭,段向屿才在父亲老友兼主治医师简光荣的推荐下出国学医。

    在后面是长达十年的杳无音讯,也是他刻意没有联络。

    年少时的爱恋,就像往湖心投下的一颗石子,终究会被时间的魔法平复。

    当然谁也料想不到,这颗石子会重重压在两人心上,在十年后又重新泛起涟漪。

    “我能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吗?”

    尚时序揉一揉鼻头,轻声说:

    “她身上发生的事,你还是听她的版本吧,这个时间可能会很长,如果你能等到那一天。你替她付手术费的事,我也替你保密。我知道这件事跟钱无关,但周穗不会这么想,我不希望你们俩重逢就开始因为这件事闹龃龉。”

    段向屿惊诧,尚时序笑笑:

    “不要小看一个律师的渗透力。”

    “不敢。”

    忽然想起电影里那句台词,大哥,永远是大哥。

    况且他的手段并不高明,稍微用心查就能查得到。

    连单晓敏都能发现的事,也不指望能瞒天过海。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或者只有你一个人深情,我会劝你们放下,往前看。可你们两个人都放不下,我这个做哥哥的就不该干涉了。”

    尚时序笑着说:

    “有空一起喝营养快线啊,还跟以前一样,前半瓶给你。”

    段向屿将车钥匙递给尚时序,目送车子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