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穗向来不太懂得如何跟长辈相处,尤其这个人还是段向屿的领导,生怕自己说错话,会给他带来麻烦。
可段向屿被简主任给手动闭麦了,她只好顺着简主任的话说:
“我确实是他的前女友。不过,他也没有念念不忘吧。”
“怎么没有?姑娘,咱们东西可以乱吃,话可是要凭良心的,这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是,当年他出国后就跟你断了联系,是他不对。不过当年把他送出国是我的决定,如果你是因为这个跟他分手,那这个责任怪到我头上好了。”
周穗还以为简主任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成想,竟是来揽责任撮合他们两人的。
段向屿也没想到简主任平时挺严肃的,在涉及他的私人问题上竟然这么热情,甚至主动放
周穗当然受不了这样的恭维,连连摆手说:
“简主任,以前的事我们都翻过去了。真纠结起来的话,当年我也有错。”
“那你打算怎么改?”简光荣追问一句。
周穗被问蒙了:“啊?”
“你说当年你也有错,现在机会来了,你打算怎么改呀?年轻人可不能虚心认错,坚决不改,那比不认错还要恶劣。”
简光荣颇为执着,甚至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两人对面,颇有把这事儿摊开来聊一聊的架势。
周穗看一眼段向屿,从他淡定自若的表情中,忽然得到了力量,鼓足勇气看着简光荣说:
“无论他需要什么,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以内。”
简光荣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拍拍膝盖:
“态度不错,那你给他一个家吧。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这个孩子总是孤零零地坐在窗台上看别人家放烟花,想想都可怜呢。他救你一命,你嫁给他,给他一个家,多好的事儿啊!”
简主任的话太过直接,把段向屿都吓了一跳。
他最了解,周穗的性格跟猫有点像,还是那种怂猫,这次被简主任彪悍的风格吓到了,很可能以后再也不敢来找他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
“简主任,胁恩图报那种事我可不干,都什么年代了,还要搞以身相许那一套。”
“以身相许怎么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脑神经太发达,整天就知道做白日梦,怕这个,纠结那个,脑子里环游世界,实际上一步都没挪。起点是枕头,终点是床,那能把终身大事解决了吗?”
周穗也为那个年代的爱情感到暖心,他们也不用顾忌,脑袋一拍就能在一起,一眨眼就能过一辈子。
他们现在顾虑确实太多了。
“简主任,您说得特别有道理。”周穗说。
“哎,这就对了。年轻人脑瓜要活泛,法律允许的界限内随便折腾,不合适可以再离嘛。”
周穗倒是没想到,简主任的观念领先他们这些年轻人好多年。
简主任起身走了,临出门前还颇为欣慰地看着两人,郎才女貌地坐在一起,着实般配。
“简主任这个人就喜欢给人撮合,你不用当真,也不要有心理负担。”
段向屿显然并没有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距离下午复查的时间还有些早,段向屿从自己的置物柜里拿了一个小毯子,让周穗在自己的便携躺椅上稍微休息一会儿。
他没有睡,正在翻几个新出的检验报告。
周穗没有困意,坐起身来,抬眼看着段向屿,轻声叫他的名字:
“段向屿。”
“怎么?是我翻书的声音太大,吵到你了吗?”段向屿转回身来,俯下身去看她。
周穗摇摇头,起身踱步到他身边,手轻轻搭在他的耳边,小声说:
“我给你一个家吧。”
段向屿皱了皱眉头,以为她又在胡闹,回头去看着他的电脑,轻声说:
“我再给你加个加强核磁吧,你这脑子锈得有点重。”
“我真的可以的,是物理意义上的家。”
周穗从包里拿出旧房子的钥匙,拍在桌子上,轻轻地推到他面前:
“县府胡同的房子我已经买回来了,写的是我们俩的名字。”
段向屿有些错愕,抬眼看着她。
他家的老房子所在的地皮是块风水宝地,据说在民国年间,县政府特地选在那里,后来那条街道上保留了很多古建筑,名字也沿袭下来,就叫县府胡同。
那个地方的地块是天价,之前听庞晓鲲说房子涨到了550万,不晓得周穗是以多少成交的。
“你计划这事儿多久了?”段向屿问。
周穗低下头去认真沉思片刻,缓缓舒出一口气,说:
“很久了。从知道你家的房子被买走那天,一直到上个周办完手续。我表哥发挥了点钞能力,所以,房子还保持原来的格局。我还没有勇气去看,我在等合适的时机,或许你愿意陪我一起去。”
段向屿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他现在能确认了,原来一直在跟庞晓鲲拉扯着竞价的,竟然是周穗。
这个丫头嘴上说着绝情的话,说绝不回头,可她明明还在恋恋不舍,
“你既然买了就收好,如果你邀请我过去做客,我会提前准备好礼物,登门拜访。”
段向屿还是拒绝了接受钥匙,原路给周穗推回来。
“段向屿,我不想骗你。我确实没有下定决心要跟你一起走后面的路。”
周穗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
“但简主任刚才确实提醒我了,我同样没有想过,以后没有你该怎么办。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白日梦里,整天惶惶不可终日,可我恐惧失去的东西,是我还没有得到的。你已经向我迈出了很多步,这个房子,算是我向你迈的第一步。你接受,好不好?”
自重逢以后,周穗还是第一次向段向屿这样坦白自己的心境。
段向屿抓起钥匙,细细摩挲着大门那个熟悉的齿痕。
他站起身来,将钥匙沿原路放回周穗的包,暖声说:
“不好。既然你没想好,那就等你下定决心。”
周穗满眼不甘心,甚至有被拒绝后的失望。
段向屿轻轻抚着她的头,继续说:
“周穗,我希望你能从迈向我的每一步里得到力量和快乐,而不是耗尽所有的力量和快乐,向我迈这可怜的一步。”
段向屿顿了顿,接着说:
“爱是滋养,不是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