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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枪挑真定府(二十四)
    郑直一早醒过来,用薄被包裹住戴着假面,还在昏睡的庞娘子。然后将她抱起,走出卧房交给了早就等在廊下的两个婆子“给她穿好,让朱千户送去廉台堡。”转身又回了卧房。这两个婆子是王娘子新换的贴身下人,之前的那些早就被她打发走了。

    “怎么了?”王娘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重新将她揽入怀中的郑直询问“又作怪。”

    “没事,睡吧。”郑直笑着安抚对方“昨夜累坏了吧?”

    王娘子一听,脸色通红“也不晓得你从哪找来的……”扭头看去,却发现没有了踪影“人呢?”

    “狐仙自然是从哪来回哪去了。”郑直用胳膊架着脑袋,逗弄怀里的王娘子“你这块地不行啊,俺种子都撒了半个多月了,咋也没个动静。”

    王娘子哭笑不得,反手抱住郑直“明明是你这牛犊子不顶用,还不快来上工多撒些。”

    两个人又荒唐到晌午,郑直这才穿戴整齐,带着朱千户来到了县衙东街的一家酒肆,刁谦彦已经等着了。

    “修复河道?”得知郑直来意,刁谦彦顿时感觉有些意外,原本他以为郑直约他是询问尹香玉案子的进展,却不想是这好事“这事自然要郑解元这样的本县名流牵头,才好进行。”

    “刁主文莫要戏耍俺了。”郑直苦笑“俺不过是感觉众人来回不便,愿意为乡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又所谓‘富贵险中求’,看在每年几万两银子的份上,他捏着鼻子应了李锐。

    刁谦彦可不信,在他看来,这更像是郑直回避郝庄渡的借口。可是这又怎样,关键这实惠落在了刘溥的身上“郑解元的意思是?”

    “县尊作为一县父母,这牵头的重任,自然需要亲力亲为,俺到时候一定会鼎力相助。”郑直拱拱手“保证让这事有个圆满。”

    “如此,解元可否容俺去府衙禀报县尊?”刁谦彦赶紧起身“或者郑解元与俺一同过去?”

    “不不不。”郑直拒绝“若是如此,难免人多口杂,到时候好事也会被有心人刻意歪曲,还请刁主文费心了。”

    刁谦彦也不强求,回礼后转身走了出去。

    郑直拿起筷子正要吃菜,突然停了下来,走到窗边,看向远处一座小楼“千户,问问去,谁家这么有钱,竟然装上了玻璃?”

    远处的小楼,在阳光映射下,不时发出阵阵反光,看的都很有气势。赵碧惠当初发明了玻璃,可随着她的死,玻璃的技术就失传了。之后不是没有人仿制过,却都不尽如人意。这次不一样,最起码,那反射光给他的感觉和当初远观赵碧惠的玻璃时是一样的。

    朱千户应了一声,不多时就带回了消息“安玻璃的是味道居。这东西装上以后,就跟当初京师里的那种玻璃一样,还有一种名叫水泥的东西,听人讲,这东西干了之后,比石头都硬,坚不可摧。”

    “贾应熊?”郑直皱皱眉头,显然这东西不会是一个分号掌柜能够掌握的。想到如今刚刚开工的廉台堡的地下密道,他决定改变策略“你在这等着刁主文,俺过去瞅瞅。”

    朱千户应了一声看向窗外,却迟迟不见郑直的身影。就在他准备转身下楼寻找时,对方却和程敬程举人一起冒了出来,有说有笑的走向味道居。

    “两位老爷请看。”与郑直的想象不同,味道居的掌柜贾应熊,浓眉大眼,宽鼻薄唇,国字脸。五尺六寸的个头,膀大腰圆,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个俊后生。更加出彩的是声如洪钟,吐字清晰,站在郑直面前非但没有被对方的气场压制,反而有分庭抗礼的意思“不过短短一刻,这水泥几乎干了。”

    “这就行了?”不等郑直开口,一旁的程敬抢先询问“俺咋瞅着还是一堆泥。”

    “当然还需要等大概一个月左右才能完全干透。”贾应熊却并不着恼“两位老爷瞅瞅俺这花坛就是用水泥做的,还有俺店里那些窗户装的那些玻璃。都是好东西。”

    郑直瞅了瞅那小花坛不由耻笑道“贾东主莫不是当我等都是傻子不成?这东西也不过是附着在砖石上的胶泥而已,最多干后坚固一些,却哪里有贾东主所讲的那么夸张。”

    “小的哪敢戏弄郑老爷。”贾应熊赶紧道“这东西确实附着在砖石之上,不过却不是胶泥,而是在砖石之中加上铁筋。如此房屋异常坚固,任凭风吹、雨打、地震、海啸都不怕。”

    “砖石之中加铁筋?”郑直想了想“这不多此一举吗?”

    “非也非也。”贾应熊身旁一直不开口的一个衣着邋遢的中年人道“俺们这是塑形,就跟这大树一般,倘若长高的时候被东西阻挡,自然就长歪了,俺们就是要让这房子按照俺们要的模样,用砖石,土木,铁筋来制作形状,最后再用这水泥来将样子固定住。”

    “那是啥样啊?”程敬好奇的询问。

    贾应熊立刻道“俺们有修建的各种院落构型图,请诸位老爷稍等,一会可以提出宝贵意见。”

    郑直却根本没心思去听,接过来翻开看了起来。相比去年,他对亭台楼阁有了一些心得,却也有限。可这又有啥关系,左右房子是祖母,还有他和十娘子在住,只要她们满意就行了。

    “诸位请看,这是我们最新的,最前卫的设计图册。图册中的每一页,无不体现了中式建筑,中式风骨,可容百思;简美大境,万种风情……”这次开口的不是贾应熊,也不是那个邋遢的中年人,而是一位身穿亚青色锦袍,头戴网巾,手拿斑竹扇的佳公子。对方一边讲一边将两份制作精美的水彩图册放到了二人面前“请两位老板过目。”

    “老板是啥?”郑直和程敬确信对方讲的每个字他们都能听懂,可是合起来却听不懂。

    “这位是俺们总号的崔经济,特意从京师来的。”贾应熊赶紧介绍“老板是南方的称呼,相当于东家,店东。”

    郑直点点头,打开图册看了起来,只是才看了片刻就摇摇头“俺们修的是宅子,又不是灵塔,谁家会修四五层?”直接扔在了桌上,晦气。

    “就是,就是。”一旁的程敬赶忙附和一句“再者,到哪去找那么长的长材?连宫里都做不到的。”

    “俺们这就是新式的中式大宅。”崔经济赶紧道“俺们不用木料,只用砖石,铁筋,外加水泥,如此再加上俺们的避雷法,可以确保建筑数百年而不毁坏,也不会被雷击中。”

    郑直有些心动“俺咋听着不信呢。”

    “若是郑解元有意,俺们可以带着东西去给解元实地绘制构想图。”会砍的不如会卖的,崔经济立刻晓得郑直有意。他刚刚已经得知了郑直的身份,直隶解元,想来这家里定然不缺银子,大买卖“二位老爷是本号目前为止最尊贵的客人,作为答谢,本号可以免费赠送价值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两的精装修带全套高档实木家具……”

    “不用了。”郑直却果断拒绝“你们这水泥和玻璃多会能送来,交给俺的人如何使用就好。”他的宅子是让工部的将作大匠亲自设计的,比这种江湖术士靠谱的多。况且味道居之后会和他多有龃龉,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郑解元要多少块?”贾应熊这才接过话。

    “……”郑直也不晓得“这玻璃要不你们派个人跟着俺去府城,数数。”他也不晓得如何丈量“至于水泥……”他一指藁城城墙够修咱县城城墙就行。

    “郑解元小瞧俺们了,大盛魁的分号遍布南北两京,山东,江浙。”崔经济又抢先开口“俺们在真定城自然也有分号,随时可以为两位老爷服务。”

    “如此甚好。”郑直立刻道“俺至多再有三日就要回去,到时候你们去城北郑家找俺。”讲完之后,依旧与程敬互相谦让的离开。

    还分号遍布两京,山东,江浙?骗谁。因为要开发城北,他特意按照杨儒筹划中的部署,对府城所有商户做了摸底,压根就没有听人讲过大盛魁。不过倒是对这崔经济有些刮目相看,果然是干经济的,嘴皮子真利索。

    二人回到酒肆包间时,刁谦延已经等着了“刁主文抱歉,程举人是好朋友,俺就冒昧的请来了。”

    刁谦延自然不会不满,毕竟双方谈的是好事,而且也需要发动更多的社会名流“程举人可是俺们士林藁城翘楚,此等盛事自然不可缺席。”

    程敬来的时候已经听了郑直讲明,也懂郑直这么热心修河道一定别有所图。不过还是那句话,赚不赚银子无所谓,关键是拉拢了郑家。有了郑家帮衬,程家日后出个进士,哪怕是三甲的同进士也足可光耀门楣“能够为本县尽一份力,俺也是不胜荣幸。”

    花花轿子众人抬,虽然三人各怀鬼胎,可是目标是一致的,把河道修通。有了这个大前提,很多问题就可以协调。

    “那个丫头讲什么就要离开了,想要去花园多看几眼。”沈氏冷笑“哄谁啊,还不是惦记着那个畜生。”

    “别总是畜生畜生的。”许锦没好气道“你也不想想,他是畜生,你我二人嫁的是什么?”虽然郑虤还不如畜生,但是,郑直不是畜生。所以就便宜郑虤那个不如畜生的假道士了。

    “哼。”沈氏大怒“亏得我留下来要陪着你抢……”瞅了眼许锦眼色,立刻改口“总之,你负了我。”转身就走。

    本来以为许锦会知错能改,及时认错,却不想对方竟然置之不理。沈氏真的恼了,快步走出二房,可是她不想回去面对那三张虚伪的面孔。左右瞅瞅“晚儿,你看着。”转身就往西走去。

    如同廉台堡一般,府城郑家在西边,也有一座花园。究其原因,是因为老太君住在西边。

    早儿见此,赶紧跟了过去。心里直打鼓,咱家娘子不会是瞅上瘾了吧?上次还不够丢人吗?可是又不敢劝,只能不吭声。

    此时已经入夜,初秋之际,万物都在进行最后的争鸣。二人走进花园,摸着黑东拐西绕,半个多时辰也没瞅见什么。正当早儿打算劝劝时,沈氏停下了脚步。她立刻顺着沈氏目光看去,不远处两个泛着白光的影子正纠缠在一起。

    沈氏冷笑,开始盘算如何利用这件事闹出点动静。免得一个个的都觉得郑家这小门小户也能镶上金边。

    早儿低着头,却又忍不住想要一窥究竟。这种不要脸的事,有啥好瞧的?

    这时对面突然冒出了几道身影大喊“抓淫贼……”

    与此同时周围也传来了呼应,最近的,距离二人竟然只有十余丈。沈氏此刻哪还有心情看戏,若是被他们抓住了,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拉着早儿掉头就跑。

    “别让因为跑了。”眼瞅着就跑出树林,却不想角门方向也有人把守,甚至点上了火把。

    沈氏如今已经完全慌了神,她甚至想到了自戕。关键自戕也无法保证她的名节不受玷污。真是猪油蒙了心,都怪郑十七。也不晓得为何,沈氏就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做鬼也不放过你。

    沈氏正咬牙切齿的如同没头苍蝇乱撞,猛然间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吓得她差点咬舌自戕,却听到那人道“蠢货,是我。”一只手将她揽入怀中。

    沈氏重获生机,犹如久旱逢甘霖,虚脱的靠在对方怀里,甚至连开口都做不到。

    许锦不为己身,将同样吓得不轻的早儿拦腰抱住,向着东墙走去。没走一会,却停了下来,不多时,几个人押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走了过去。

    “再找,一定要把那个贱人找出来。”远处传来了郑富的声音。

    “你走吧,我不能连累了你。”沈氏抱紧了许锦。

    “住口。”许锦的声音依旧坚定而果决。

    “你赶紧走。”沈氏更用力的抱紧了许锦,却终于松开“若有来世,妾身以身相许。”

    许锦手一哆嗦,你吓昏头了吧?拉住对方,带着嘴巴张得老大的早儿走向另一边。

    只是没多久,她们又停了下来,没办法,前边同样有下人把守。

    “锦哥就让奴走吧。”

    “达达就让奴走吧!”

    “亲达达就让锦奴走吧!!”

    “在这里,奸夫在这里……”就在许锦感觉她有些头昏脑涨时,远处传来动静,守着的下人赶紧跑了过去。许锦气的给了还在胡言乱语的沈氏一巴掌,然后将这两个阴阳颠倒的浑人拉进了小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