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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枪挑真定府(四十二)
    雄鸡打鸣之后,被关了半夜,身心俱疲的郑佰让人押着,来到了围着水泄不通的村子北口,梁朝已经拿着水火棍等着了。虽然郑直已经尽可能的还了他公道,可是瞧着手中的刚刚剥去树皮的木棍,梁潮懂,郑十七终究还是偏袒了郑佰。

    棍刑有很多种,所用棍棒也有所不同。一般衙门的棍刑使用的是木制水火棍,长约齐眉,底端有一胫之长为红色包有扁铁,其余部分为黑色。可廉台堡所有人俱为军籍,所以一般使用的是军棍。军棍同样为木制,一头粗一头细,中间渐作圆形,全长三尺三寸五分。细的一截约一尺五寸五分,直径一寸呈圆形,方便施刑者手握;粗的那截做成三角形。军棍全重十二斤十两,打的时候用三角形平击受刑者臀部。

    因为军棍威力杀伤力太大,所以执行棍刑时其刑期长者得分次行之。刑期一年以下者棍刑不得逾三百,一年半以下者不得逾四百,二年以下者不得逾五百,三年以下者不得逾六百。

    可是朱千户给他找来的这根木棍,虽然看起来粗重,内里却水份太大。打到身上,力道小了,棍子会产生弹力抵消力道;若是力道太大,棍子干脆就折断了,反而显得他做人不够大度。

    “行刑。”郑直也不多言,直接当着早早起身,围过来的堡内一众军户大声发令。

    伴随着在场的大姑娘小媳妇的惊呼,朱小旗和一名家丁将郑佰解开绳索,扒了裤子,按在长条凳上。

    梁朝瞅了眼依旧被堵着嘴,想要从朱小旗等人手中挣脱的郑佰,扬起双臂,挥舞木棍打了下去。

    何鲤鱼瞅了眼怒目圆睁的郑佰,目光挪动,很快发现了对方后腰处一块胎记,暗自牢记心中。

    黄狗剩瞧着梁潮那憋屈模样,心中乐开了花。人都是有自尊的,若不是为了活的更好,谁也不会自甘下贱。他的事晓得的人不多,却也不少。只是没人会在他面前提起,偏偏梁潮自从晓得这事之后,每每都要装神弄鬼的戏耍他。如今梁潮的婆娘也让郑家人睡了,还如此丢人,他怎么可能不高兴。吃醉了?骗鬼去吧,俺也想吃醉了遇到这种好事。

    江侃瞅了眼齐嫂子,这娘们嘴真大,胸真挺,若不是郑直的女人,他非要试试。

    郑直瞅了眼站在何鲤鱼身旁不远处的妇人,皮肤有些黑,低领襟衫将内里的红色抹胸映衬的高低起伏。那妇人眼睛亮的恍人,许是年没见过这种事,伴随着郑佰的喑呜之语,不时拍打胸口继而和旁边妇人说笑几句。站在她身旁的则是个丰腴的妇人,年纪也就二十多,模样周正,个头不高。为了看热闹,则踮起脚尖伸着脖子张望,却又坚持不了片刻,就落了下去。偏偏她又不甘心,再次踮起脚尖,周而复始,乐此不疲。她的另一边是齐嫂子,同样看的津津有味。一时之间群兔在前翻飞,郑直有些眼晕目眩。

    恰好此刻在中间的妇人没站稳,身子晃了晃,齐嫂子赶忙扶住。许是听到谁讲了啥,妇人看向郑直。四目相对,郑直笑笑,妇人同样没有躲闪,反而目光下移,胆子够大的。

    行刑完毕之后,郑佰就被人掺走了。郑直从齐嫂子三人身上收回目光,走到梁朝跟前道“梁镇抚,俺在县城那有家铺子,你找个人帮俺瞅着。”

    梁朝应了一声,暗道郑直果然比郑佰明事理“郑解元啥时候要人?”

    “越快越好。”郑直瞅了眼旁边的江侃“是个杂货铺子,刚盘下来。”

    江侃也不吭声,确实是刚刚盘下来的,从他手里免费盘下来的。没法子,这事是他惹出来的,就该他出血。原本以为对方直接就给了梁朝,毕竟拢共一百多两的铺子,值不了几个钱,却不想郑直吝啬至此。

    “行,那俺今儿个就去。”梁朝赶紧道。哪怕棍子不给力,郑佰那个焦尾巴没有一个月也休想下床。昨夜的事让他痛定思痛,正好借机去县里买两个丫头。

    “那这交给谁?”郑直有些迟疑。

    “四郎好了。”梁朝十分识趣“反正这二日也不做工,俺争取明日回来。”如今已经晌午了,他到了县城,就算一切顺利接了铺子,买了下人,也要入夜后了。如今走夜路可不安稳,他还要留着这条命好好看着郑佰遭报应。

    郑直点点头,打发走梁朝后,问江侃“你的人多会来?俺得在八月节前回府城。”

    “来了。”江侃瞅瞅远处,指着一个地方。

    郑直顺着对方的指引看去,就见两个壮汉护送着一辆马车出现在了村子南口。他的目光瞬间被其中一人吸引,王钟来了。

    相比去年,如今的王钟沉稳了很多,最起码对方看到他的时候,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根本不认识他。下马之后,王钟带着另外一个人向江侃复命“东家,东西带来了。”讲完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了过来“这是刚到的。”

    江侃接过信,却没有立刻拆开,敷衍几句后就让王钟等人帮忙从车上卸下水泥和铁筋。然后再按照他的指点,搬到门楼空地上为郑直现场演示水泥和铁筋的威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最多半个月,就晾干了。到时候,你就是拿着大锤子使劲砸,都不可能毁了。”江侃指着面前用水泥和铁筋做的一堵女墙“相信我,没错的。”

    郑直不置可否,毕竟又要等半个月。而负责修缮城墙的工匠再过一两日就要动工了。毕竟如今已经中秋了,入了冬,上了冻,这工程进度都要受到影响。旁的不讲,这土墙包砖可以慢慢修缮,但夯土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好的“那就半个月后再来瞅瞅吧。你中午去哪?”

    “别管我了。”江侃刚刚趁着郑直分神的时候,已经看了王钟带回来的信“我有事要去一趟外地,估计半个月后就回来。到时候,玻璃,水泥,铁筋一并送来。”扭头看了眼正要准备跟他同行的王钟和另一人“老贾,你留下,守着这东西,铁筋也能卖不少钱呢。”

    王钟应了一声,站到一旁。

    “这土墙听我的,准没错,都拆了,你换成水泥和铁筋,肯定坚不可破。”江侃临走还是想要尽快达成买卖。

    郑直依旧不肯给痛快话,挥挥手。江侃也不勉强,带着与王钟同来的另一人,还有他带过来的几个护院下楼之后纷纷登车、上马,扬鞭向北直奔廉台渡而去。

    “是去府城吗?”郑直看着逐渐消失的马车,好奇的对默不吭声的王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王钟没有吭声,直到走进门楼,才道“你给俺多少银子?”

    “啥?”郑直没反应过来。

    “你刚才问俺得,你打算出多少银子来买?”王钟扭头看了眼门楼外空地上的那堵女墙。

    “一年不见,咋张嘴就谈银子?”郑直可不认为对方还会和去年一般好骗,他在变,对方也在变。

    “也对。”王钟挠挠嘴角“信是江娘子从京师让人送过来的,再多俺就不晓得了。够不够意思?”

    “你想卖给俺啥?”郑直拿出烟锅点上。

    “是前宋的《营造法式》。”王钟却抽出一根烟卷“五百两银子。”

    郑直却有些意兴阑珊“俺就是修个土墙……”

    “一千两。”王钟根本不想听郑直讲的那些狡辩之词“不二价,给俺银票。”

    “银子不是问题。”郑直很不喜欢对方的这种强势,却懂,他这干儿子从史臻享身上可是搜刮了不少好东西“关键你的让俺相信它值,你上次卖给俺的那把破刀,才砍了两个人就卷口了。还有,你上次强卖给俺的那一堆东西,都是不让生孩子的。俺还未成亲,你不是想害俺绝后啊。”

    王钟又挠挠嘴角,这确实有损他的商誉“那把刀俺也没有用过,再讲了,也是你主动要买的。大不了再赔给你一把。”

    “不要刀了,有没有旁的东西?俺又不是刀客。”郑直笑着问。

    “……”王钟沉默片刻“要不赔给你个消息?”

    “啥消息值这老多银子?”郑直反问。

    “这水泥就是骗人的东西。”王钟却不上当“俺试过,水泥干了之后,一锤子下去,东西确实没事。可是再十几锤子下去就碎了,里边的铁筋也软,根本就是样子货,比不上三合土。”

    这也没办法,江侃虽然知道水泥配方,奈何此时的大明无法提供合格原料,所以他造出来的水泥只能是初级的。当然即便如此,祝氏水泥也以其便宜的价格迅速打开了局面。这对于普通人家已经够了,但是对于富人的需求尚有不足。

    郑直笑笑“没了这东西,你刚刚讲的那本书还有用?”因为修缮各处,他听的最多的就是这本前宋的《营造法式》,却一直没有见过这书。据人讲因为被收录在《永乐大典》里,所以民间已经不传了,只有工部有。

    “俺确实有法子。”王钟并没有生气“福建八山一水一分田,尤其是漳州那边。为了防备土匪还有宗族械斗,时兴合族修筑一种圆形坞堡。最高能够有六丈,地基墙厚一丈,哪怕过了百余年,依旧钢钉都插不进去。那边也是用的三合土夯筑,不过跟俺们的方子不一样。”

    “俺就修个院子,你们就都盯上了。”郑直无语“方子和《营造法式》都给俺,一共一千二百两。”

    “郑解元痛快,俺也不是肉性子,就这么定了。”王钟直接拿出了一本书还有一张纸递给了郑直。二人接触不多,不过郑直在他这还算有信誉。

    郑直瞅了瞅那张纸上歪歪扭扭的字,对方显然早有准备“你咋到了江监生那?”看到配方里竟然还有糯米,鸡蛋,红糖,他感觉这银子估计不值。

    “他有银子。”王钟讲得很直白“俺在杭州遇到的他。”

    “他真的恁有钱?”郑直好奇的问。

    王钟笑着伸出一根手指“一百两。”

    “是不是你张张嘴,俺就要掏银子?”郑直没有拒绝,心里却打定主意,回府城后,就把甄娘子带回去养,争取一年一个,三年两个。因为他还未成亲,所以目下后院里的女人都会事后喝一些药,免得让他不晓得在哪的大娘子日后不满。可是为了报复王钟,甄娘子可以例外。“这不做买卖嘛。”王钟也不寒碜“俺们东家做的买卖原本不大,听人讲也就是低买高卖,赚个辛苦银子。可是自从嫁进祝家就不一样了,毕竟有皇后的牌子。去年他之所以到杭州,就是打着张家的名义低价收购旧盐引。”

    郑直心中一动,联想到几个月前,张家有意模仿孔方兄弟会以盐引为锚定物,发行盐票的消息,看来这里边还有江侃的手尾。

    “……这产业也就跟着如同翻了雪球一般,不到一年,从鄞县到北通州拢共四十城开了四十家分号。”王钟却没有停“每家不求大小买卖,他要的是打听消息。”

    “消息?”郑直不懂“啥消息?”

    “当地谁家有银子,有产业,却没有靠山。”王钟回答的很干脆“然后打着张家的旗号,联络当地的头面人物抢。”

    郑直砸吧砸吧嘴,这买卖不错,是个好买卖,关键他做不来。毕竟他没有谢国表这个内应,里应外合又帮忙遮掩;毕竟他家还要脸;毕竟按照老郑直讲的,太子登基后,张家也就那样,再没了往日威风。如今都是弘治十六年了,距离弘治二十年没几年了。到时候人家收拾不了张家,还收拾不了郑家?光是士林公论就能让郑家万劫不复“也就是讲他那些铺子都是样子货?啥都不值?”

    “那是去年。”王钟摇摇头“这半年多,大盛魁各家分号着实和人瓜分了当地不少大户人家。田宅货铺海了去了。”

    “大盛魁哪来那么多可靠人手?”郑直自打立字号开始,就一直被短缺可靠人手困扰“祝家的?”

    “祝家娶俺们东家之前,就不经商。”王钟撇撇嘴“那几个姑爷都是满嘴之乎者也的大头巾……不是讲解元啊,呵呵。”他为了不得罪郑直这个大金主,赶忙抛出对方感兴趣的话题“俺们东家讲的俺也不懂,好像就是讲……啥,先有没有,再好不好。对,就是这意思。”

    郑直眼角一跳,这话当初钟毅也就他讲过,这意味他如今走的路和江侃是一样的。可江侃也认识钟毅吗?亦或者江侃本身也是个漏网鬼“这意思,他人品不强?”

    “俺们东家这人好吹嘘,他家在南京的院子就是靠着一张嘴,还有张家名头,毫不费力得来的。”王钟没有否认。

    “那个郭府园?”郑直一听果然如此,讲白了不就是一个骗子吗?

    “郭府园?”王钟反应了一下“不晓得,俺讲的是武定侯家在南京的竹园。对了,这水泥真的不得用,俺可没有唬你,他得了那院子之后,就让人修缮。用料都极为讲究,也将明瓦啥的换成了玻璃,还在内里修了好几座院子,那叫一个漂亮。可是偏偏没有用这水泥,反而是他的地窖用了这个法子。那铁筋就跟绣花一般,织了一张大网,然后浇灌了用水泥和砂石浑着的泥浆。”

    “你就打算一辈子做镖师了?”郑直静静地听着,直到对方不再开口,这才问道。

    “走一步算一步呗。”王钟显然谨慎了很多。

    “早点成个家,也算安稳下来了。”郑直笑道“俺可听人讲,这南边的女子身材娇小,通情达理,不像俺们北边的,彪悍异常。”

    “都一个样。”王钟果然一不留神又被带偏“俺还是瞅着北边女子痛快。”

    “银子怎么给你?”郑直再次转移话题。

    “给俺银票吧。”王钟的回答让郑直有些意外“俺瞅着县城有乾隆当,听人讲府城里有不少分号,就连京师也有。”

    “听他们吹吧。”郑直不屑道“这么厉害,咋跑到藁城这地开分号了?”心中却已经警觉起来。毕竟王钟刚刚可是讲了,对方的那些店铺的背人勾当。

    “俺确实在京师瞅见过他们的分号。”王钟却道“不过你问问他们。正好打听一下,能不能把银票分成几张数额小的,否则买个东西都没人找的开。”

    “银票还能买东西?”郑直觉得对方简直异想天开,这又不是宝钞,果然是个武夫丘八,狗屁不通。

    “为啥不能买呢?”王钟向看傻子一般反问郑直“这东西和典票有啥区别?不就是一个典的是田宅屋舍,一个典的是银钱而已。只要这票是真的,当铺管谁取银子啊。”

    “当然得管了。”郑直耐着性子为对方解释“你的银票若是丢了,若是旁人捡到了,去当铺支冒领咋办?”

    “当然是当铺赔银子了。”王钟理所当然的反问“典票上还要有个见证人呢,这银票就不能写这些?就没个画押?再讲了,他家自个开出来的东西,转几手就不认得了?”

    郑直再次语塞,他虽然认为王钟的这些想法不切实际,却又隐隐感觉,对方讲的有道理。对啊,若是他的银票可以买卖东西,那么用的人就多了。若是用的人多了,那么人们就更愿意往他的当铺存银子了“俺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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