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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我在皇宫看大门(二十)
    定兴县在保定府城清苑东北广五十里,袤六十里。京师顺天府南偏西北,至京师二百一十里,南至清苑一百二十里。地势较为平坦开阔,土层深厚,自西北向东南略有倾斜,境内没有高山,多河流水渠。

    十一月二十,晌午时分,一支车队来到了一条废旧的沟渠附近停下。车上的人开始埋锅做饭,而车队的镖师则向四周散开,谨防有强盗突袭。因为地势开阔,除了偶尔传来几声鸡鸣鸭叫外,并未有任何的不妥。也并未引起经过此地的商队,路人警惕。

    “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青年每问一句,就用手里的铁锤击打被五花大绑的李锐胸口。李锐胸前挂着一块厚牛皮,不至于立时毙命。

    伴随一声闷哼,李锐口中渗出了一片殷红。青年这才停下手,示意旁边的壮汉,对方立刻取下了李锐口中的破布。

    口、鼻、耳渗出血,眼睛已经发红,牙齿已经拔光的李锐,怒目圆睁的看着面前的青年“杀了俺……”

    “俺在诏狱学的。”青年却根本不在意,拿起一根铁棍“把他裤子扒了。”

    伴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车队携带的鸡鸭也叫的更欢了。

    待到香气四溢的饭香弥漫四周时,一身血污的郑直从废弃的沟渠里爬了上来。一边用脱下的袍子擦手一边道“庆都那边的不用管了。把这打扫干净,俺们走。”

    刘三应了一声,转身跳进了不远处另外一条干涸废弃的沟渠里。这里有十几个人同样被捆了手脚,堵住了嘴,跪在地上。刘三也不废话,利刃出鞘,挥刀就砍。与此同时,周围几个负责看押的家丁也纷纷抽出刀砍杀起来。

    这些就是李锐带着一路跟踪虎威镖局,企图到达庆都后前后夹击的教匪。内里有没有人晓得至关紧要的消息,已经没人深究了。至于李锐,刚刚郑直请对方品尝了偷学自锦衣卫的大餐,外加他自个研究出来的一些本地小吃,已经先一步上路了。郑直都懒得再向这些人求证李锐的那些口供真伪,因为用死威胁一个求死之人,他都感觉到了可笑。

    原本郑直也不想弄得如此血腥,奈何李锐冥顽不化,好说歹说都不肯老实。哪怕是半张皮没了,依旧不肯透露他想要知晓的一丝一毫。逼得郑直没法子,只好把能想出来的法子用了一个遍。过程太过倒胃口,不提也罢,反正只求速死的李锐将郑直所有想打听的都讲了。

    比如郑直最关心的,究竟教匪中有多少人晓得他的存在。他既然决定黑吃黑,也就不怕教匪报复。可是能做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有何不可?还好,按照李锐讲的,只有他晓得郑直乃至郑家牵扯其中。而晓得乾隆当在其中起作用的,除了李锐这次带着的人,还有就在京师的几个人和藁城旧码头铺子里准备里应外合再抢一把郑家的几个教匪。

    究其原因,这一切都是托青龙的福,对方一再对李锐强调保密,一再要求啥‘单线联系’。然后青龙只负责发命令,李锐负责按照收到青龙的指示执行。因此从始至终,青龙都不晓得一直是郑直帮他运银子,更不晓得,嘉靖会,虎威镖局就是在青龙的推动下一步步茁壮成长起来的。据李锐所讲,像他这样与青龙单线联系的教匪应该还有很多,都分布在大明各地,只是他们彼此都互不认识。换句话讲,只要再把青龙弄死了,教匪所谓的报复很大几率也就不存在了。

    “到清苑庄子后,清理干净。”郑直重新换了一件道袍,将遮檐帽摘下来扔进了废沟渠里,换了一顶风帽。这才将一封信递给了准备出发,押送金锭前往保定府城改头换面后重新送回京师的朱千户“给俺兄长。”

    庆都的那些教匪自然不能放任不管,毕竟郑直也不敢保证李锐讲的都是真的,万一那些人直扑廉台堡,他就作茧自缚了。况且剿灭三百人的教匪是大功一件,这功劳自然不能便宜了旁人,由郑虎出面最稳稳妥。

    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大意,因此郑直才把朱千户派了出去坐镇。由对方带着朱百户三人,还有田文胜,萧韶二人也一起去,力求万无一失。至于藁城那些教匪,则会交给已经等在那的施勇带人清理。

    之所以这些金锭送回京师而不是送去廉台堡很简单,一来掩人耳目,二来按照江侃讲的,一旦孔方兄弟会汇票还有三不牙行倒账,京师会死一大堆的商户,那么很可能就会再次出现类似当初真定府水灾之后的盛况。这次不比上次,最起码郑直不是始作俑者,最多是捡便宜,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有了这一百万两黄金,他就能弄到好几个一百万两黄金的家业。到时候就算江侃想要加入嘉靖会,乃至扩大占比,也不是不能商量着来,就当还对方两次肝胆相照的友情了。

    朱千户应了一声,带着众人向清苑赶去。郑直则待刘三,邢老大,刘七等人毁尸灭迹后,带着剩下的人向京师折返。

    下一个,孔方兄弟会。

    “这四家当铺放到外边的账加起来有将近六十万两银子,每年有大概五万两左右的利钱。”得知前几日被挤兑的乾隆当,康熙当,嘉庆当,万利当四当今早在牙行挂牌,成国公夫人张氏等人纷纷不满,气势汹汹的找郑七姐讨说法。郑七姐却临危不乱,笑着看向屋内众人“可是如今他们投在外边的股本才一股三两,拢共一万六千股,占四当四成股份。四当每当折股一万股,一家就是三万两银子,四家拢共十二万两银子。你们说,我让他们挂牌有错吗?”

    “我的乖乖。”武安侯夫人朱氏‘第一个’反应过来“若是我们把这一万六千股都吃下去,那么就能从那六十万两里分四成。里外里……”

    “九万六千两银子。”衍圣公夫人脑子也不慢“每股就是九千六百两银子。”

    “这也没多少啊。”保国公长媳蔡氏故作洒脱的回了一句,可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要不要私下购买一些。

    谁也不是傻子,几位勋贵夫人都有各自的圈子,她们吃肉,自然跟在她们身后的人也要喝口汤。对此各家勋贵全都选择了默认,毕竟如此一来既得到了丰厚的回报还可以收拢人心。因此哪怕是郑七姐都不能免俗,不晓得徐光祚从哪弄来不少孔方兄弟会的汇票,正在抛售,从中套利。只是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做的偷偷摸摸的,每日不过赚上个几百两,连郑七姐都瞧不上。

    “这是分红。”成国公夫人张氏提醒一句“股本若是都在咱们手里……”

    “就是每股十两又如何?”郑七姐接了一句。

    众人的呼吸急促了,每股十两,一万六千股就是十六万两银子,那么每个人就可以分一万六千两。

    “那还等什么。”英国公长媳尹氏当仁不让的一锤定音“快开始吧,我听人讲那四当都快拿不出银子兑付了。”

    “诸位不会以为四成就心满意足了吧?”郑七姐却有些强势的打断了尹氏的话。

    “妹妹的意思是四成太少?”成国公夫人张氏闻弦知雅意。

    “我让人问过,做买卖就是大股东说了算。”郑七姐有意回避了郑宽的出身“我们不用把四当的股份都弄到手,只要他们再拿出一成一的股份卖出来就好。”

    郑七姐的野心更大,只要她们控制了四当五成一的股本,如此就算涨到了十两一股,四当的四万股也不过是四十万两,相比六十万两的债权,也就是她们用将近二十一万两的银子控制了四十万两银子的当铺还有六十万两银子的债权。

    “呵呵呵。”武安侯夫人又听懂了“夫人这是要端了人家的锅啊,只怕不容易。”

    “那就让四当倒账。”郑七姐没开口,衍圣公夫人李氏抢先道“由不得他们。”

    众人互相瞅瞅,纷纷应和。

    “那咱们今日就隔岸观火?”蔡氏追问郑七姐。

    “还有正事。”郑七姐看向众人“我们按照各家的占比,准备追补银子,否则要是真的涨到了十两一股,就算人家想卖,我们拿什么买?”

    出乎郑七姐的预料,这在她看来还需要颇费口舌的提议竟然没有任何人反对,众人纷纷应承下来。很简单,追涨杀跌,钱景在望,每个人都知道投进去的越多收获越大,没有人会拒绝追加投入的。

    于是当日休市时,四当的股本价格已经跌到了二两七钱。入夜之后,郑佰急匆匆的找定府东花园“你要做什么?我让你吃进去,你到底要干什么?是不是吃惯了俺的,吃不下去旁的了?”

    “住口。”郑七姐横眉冷对“你背后到底是谁?”

    “啥?”郑佰被对方突然的一反常态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扭头去看“啥背后?”

    “瞧你这点胆子!”郑七姐没看出对方的破绽,立刻改口“你收了四当多少好处?”

    她也是在琢磨怎么把四当弄到手的时候才察觉到了不对。虽然讲如今只要过了牙行的审核就能在里边挂牌,可是四当与旁人不同,前几日出现挤兑,昨个儿提出要在牙行挂牌,今儿就挂了。要是里边没有猫腻,她是不信的。既然排除了最大的可能,那么一定是郑佰拿了好处。

    “……”郑佰暗骂一句,坐了下来“俺是收了好处,你打算咋样?”

    “我不要你的银子。”郑七姐笑笑“告诉他们,再拿出一成一的股份,否则我们依旧不会动。”

    “七姐好手段。”郑佰见此也不装了“你让俺丢了面子,失信于人,不就是想让俺死。可你不要忘了,俺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你如今还住在禄米仓那吗?”郑七姐并没有害怕“听人讲里边有个女人也挺着个肚子,是十七塞给何鲤鱼的那个女人吧?你也就这点出息了。谋杀亲夫,拐带人妻,是要杀头的。”

    “何鲤鱼不是俺杀的。”郑佰下意识的辩解一句,继而才发觉多蠢,人家根本就是欲加之罪。他愤恨的站起身“行,俺给你传话,不过你也好自为之。”转身就走。

    郑七姐冷笑,没有实力的威胁不过是犬吠。这件事郑佰办砸了,退不退银子她不清楚,可是对方已经在京师无法立足了。名声坏了,没有人会在相信他了。至于郑佰会不会狗急跳墙?他娘,两个姐姐,一个兄长一个幼弟可都住在京师。

    待翌日,郑七姐信心满满的来到三步牙行旁边的院子,却得到了一个让她恼火的消息,有人正在大量买进四当股份“是谁?”

    “一群南蛮子。”武安侯夫人恼火道“一群钱傻子。”

    “怕不是也有人在打四当的主意吧?”很少开口的永康侯夫人朱氏提醒一句。

    “怎么办?”之前活跃的英国公长媳尹氏此刻有些心不在焉。

    没法子,家门不幸,谁曾想到家里出了一个逆子。明明大好前途,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成,偏偏去太子跟前做出那等荒唐事。当时若是认下了,皇家也不好太过严厉,偏偏她的继子张仑拒绝承认那块辅弼是他玉带上的。结果当场查验后,确认无疑,算是彻底前途尽毁。虽然皇家看在老国公的面上,还有皇家脸面,不会深究,可是等将来太子登基,晓得这意味着什么,张家还能好?

    “还能怎么办。”衍圣公夫人李氏直接道“昨个儿咱们想的是没人争,今个儿不一样了。再不抢,咱们连口汤都喝不上了。”

    于是上午休市前,一群人开始在牙行疯抢四当的股本。短时间内,四当股本不但涨回了三两,甚至在闭市前还溢价到三两一钱二分一股。受此影响,很多股本也跟着涨高了很多。比如受上次冲击十成结算价格失败,已经相当一段日子在七成上下震荡的空方兄弟会会票,再次活跃起来,来到了八成一分。这要是以往,自然会立刻引发众人的目光,可是目下,它也被掩盖在了四当股本追逐的光芒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