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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本来面目
    “俺们动手的时候,这个人突然从巷子里冒了出来,没法子,就一起绑了。”伴随着一句讨好的话,被捂着嘴的杨彪眼前一亮,被人从麻袋里倒了出来。因为太过突然,他嘴里的破布被带了下来,扫视一圈,立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他却不敢相认,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原来是杨千户啊。”郑直一边抽烟,一边拿着骨朵走了过来。

    “郑勋卫你咋,啊……”杨彪话没讲完,就吓得大叫。无他,郑直二话不讲,走过来直接砸碎了他身旁的锦衣卫东司房签书侯能的双手和双膝。

    “杨千户想问俺啥?”郑直把骨朵扔在一边,坐在了杨彪跟前,一边看着几个壮汉将蜂蜜倒在怒目圆睁,却因为嘴被堵住,无能狂怒的侯能身上,一边抽烟。

    “俺没惹到郑勋卫,那把刀不是俺要那么多银子的……”杨彪尽管在东厂里见多了各种龌龊,可是东厂并不负责审讯。如今虽然已经在北镇抚司当差,可诏狱已经瘫痪了,所有讯问都转去了南镇抚司卫狱,所以也是头一次亲临其境。一瞬间他懂了,近期让所有人谈虎色变的杀神,竟然是郑直。可为啥啊“郑勋卫,别杀俺,俺们无仇无怨……”

    “俺们确实无仇无怨。”郑直通情达理的点点头“这样,听人讲你不但家里有妻妾,外边还养着小倌。”用下巴点点发出阵阵哀嚎的侯能“开始吧。”

    旁边立刻有人解开了杨彪的绳索,杨彪看着周围一群壮汉那稀奇古怪的表情,哆哆嗦嗦凑到郑直跟前道“不不不,俺晓得好多事,都告诉郑勋卫,求郑勋卫饶了俺。”

    “你讲的俺会听的。”郑直掐灭烟,一脚踹在了杨彪肚子上,对方顿时跪在地上“看着他,干不死这个,就两个一起送走。”讲完起身向另一边不远处的一座囚笼走去。那里关着一个人,武定侯郭良嫡子,郭勋。

    “老郭,咋样,听人家讲,昨个儿还想求救?”伴随着不远处传来的嬉笑声,郑直走到囚笼之外,刘三立刻为他搬过来一个木箱全充墩子。郑直也不嫌弃,直接坐下。

    原本郭勋是郑直安排背下所有锅的人,奈何他前一阵突发奇想,准备寻求赐婚,这才留下了对方。甚至为了不引起注意,每日都要让郭勋梳洗之后,坐车去外边招摇过市。这当然很危险,可郑直不怕,因为有穿越,成了就走下去,成不了,三月二十二,再来一次。

    “给根烟。”郭勋精神萎靡,伸出手。

    郑直拿出一根烟自顾自点上然后扔了进去,看着郭勋迅速的捡起来放到嘴里,笑道“俺本来以为你不回家,你家里肯定急眼,没想到啥事都没有。郭嫂子去汤家串门,还替俺遮掩,你在外边忙。”

    “讲吧,你留着俺到底做啥?”宋氏如此自然是因为之前郭勋嘱咐的,毕竟当时他需要拉拢郑直。至于他长时间不回家也没有引起郭家人大惊小怪,很简单,这么多年,他们家过年都是如此,为了拉拢那些穷酸。如今虽然郭家复爵,可惯性使然,没人觉得不妥,况且他每日都要招摇过市。郭勋承认大意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为了钱宁,要把整个北镇抚司想灭了。

    “你跟了建昌侯那么久,肯定晓得他很多见不得人的事吧?”郑直又点上一根烟“说来听听。”

    “呵呵呵。”郭勋哭笑不得“俺真是瞎了眼,没瞧出五虎还是个养不熟的。你也不想想,若没有张家,你算个啥东西?解元?不过是俺们捧着你,要不是张家,俺们早就把你弄死了。”

    郑直一点都不恼,心平气和道“好汉不提当年勇。你这么厉害,咋住到狗笼子里了?有人跟俺讲了一句话,能耐大不叫本事,活得久才算。”笑着抽口烟“俺一会去二郎家转转,没准嫂子还不但留顿饭还让俺上炕呢。对了,上次去二郎泰水家,啧啧啧,不愧是奶大太子的。二郎有没有兴趣晓得,明个儿一早俺能不能吃饱?”

    郭勋从来都是心高气傲的,一听再也装不下去,开始狂吠起来。郑直却好整以暇抽完烟,起身对身旁的刘三道“既然不安稳,就打断他的手脚。从今个儿开始,每日拔他一颗牙。”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对了,姓杨的那完事了,让他骑骑武定侯嫡枝。”讲完大步的走了。

    刘三应了一声,扭头瞅了眼郭勋。对方浑身一激灵,在这里这么久,这个人是最让郭勋害怕的,立刻对着郑直的背影大喊“杀了俺,杀了俺……”

    刘三一边招呼手下开始按照郑直吩咐的做,一边笑“想死还不容易啊,把笼子咬下一块碎木头,自戕不就得了。”

    郭勋一听,瞅了眼狗笼子的木栅栏,竟然真的张嘴去咬。

    “肏。”刘三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郭勋竟然真的敢这么做“快点挑了他的手脚,给他换一个铁笼子。”

    郑直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从仓库一出来,就上了贺五十的车,准备直奔金城坊武定侯第。不成想刚刚出了院门,就看到了于勇带着十几个行事出现在了路口“于提督这是咋了?”赶忙从车上跳了下来。

    “没事,闲的无聊转转。”于勇瞅了眼马车刚刚出来的院子“这院子……”

    “俺租的,这不年后祖母就来了,俺家要翻修院子。”郑直立刻伸手,邀请对方往里边走。

    于勇也不推辞,却对身后的一众行事道“你们去转转。”跟着郑直从仓库正门走了进去“这地方不小啊。”

    “碰对时候了。”看于勇不懂,郑直笑着解释一句“三不牙行倒账,这不,所有东西都降价了。让俺捡了便宜。”

    此刻远处仓库传来了叫好声,郑直笑着请于勇走进工房落座“过年了,工匠回不去。”

    “郑勋卫可晓得最近京师出了怪事,北镇抚司失踪了几十口,然后这几日不断在京师内外被弃尸?”于勇接过郑直递过来的烟,对于仓库并不感兴趣。

    “听过了。讲啥的都有。”郑直伸手为对方点上火“于提督就是为了这来的?”

    “那倒不是。”于勇摇摇头“今个儿东厂提督杨老公的侄子失踪了。”

    “啥?”郑直一愣“又开始绑东厂的了?”

    “这位杨副千户如今在北镇抚司任掌刑。”于勇哭笑不得,低声道“这还不算,东司房也丢了一位签书。听人讲这位签书早上刚被兵部推举,主上亲选接任北镇抚司,诏命都没来得及发,就失踪了。”

    “不会吧?”郑直有些无语,他哪里想到会这么巧,到目前为止,那二十多人里已经出了前后五位北镇抚司堂上官。这次更巧,主上刚刚选定,连诏书都没有发,人就没了“太过匪夷所思。”

    “谁说不是啊。”于勇自嘲一句“弄得俺如今都不敢回家,进出都要带十几个人跟着。”

    “不至于,不至于。”郑直摆摆手“于提督可是擒获反贼的能人,那些人藏头露尾,哪里是于提督的对手。”

    “不敢当。”于勇自谦一句“俺的意思是,郑勋卫进出也要留意,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郑直笑了起来“于提督讲的对,俺回去就窝家里不出来了。只是这北镇抚司到底惹了谁啊?难不成要跟朝廷死磕?根本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俺听人讲,这是青龙在报复。”于勇低声道“那个贼囚这几年就被关在诏狱。”

    “俺们是兵,他是贼。兵抓贼,天经定义啊。”郑直觉得匪夷所思“他们被俺们抓还敢报复?反了他们了。”

    于勇哭笑不得“郑勋卫莫恼,这都是俺们私下讲的。况且,俺们抓人家天经地义,可是强盗拘捕不也是应有之义。”

    郑直语塞,苦笑“也是。”想了想“于提督那里可有富裕的人?莫误会,俺倒是不怕,不过就是站岗把门的。俺是怕有人进来这里偷东西。若不然于提督借给俺几个人,吃穿用度都少不了。”

    “郑勋卫……”于勇无奈“俺若是如此,那些御史就该扒俺的皮了。”

    “那于提督介绍几个下值的兄弟赚些外快如何?”郑直立刻道“不用穿官袍,也不用四处转,每日在这里歇歇。一个人一日一两银子。”

    于勇立刻懂了,郑直哪里是防贼,根本就是提防各个衙门吃拿卡要。京师扔块罐头都能砸死一个当官的,所以锦衣卫勋卫,哪怕有重获圣宠的张家加持也不一定多么管用。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于提督放心,年后俺有一处买卖开张,也算提督一股。”郑直立刻道“若不是不凑手,俺也不会如此寒碜。”

    于勇倒是认同郑直的这个理由,很简单,乾隆当等四当倒账坑了所有人。如今哪怕巨富之家,也是囊中羞涩“股不股的无所谓,谁让俺们是朋友。俺就给郑勋卫问问。”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于勇这才起身告辞。走出工房时,远处的仓库又传来了一阵高过一阵的叫好声“到底是过年,喜庆。”

    “都是一帮子吃饱了不想明个儿事的。”郑直苦笑。

    “这样倒也痛快。”于勇感叹一句告辞而出,与外边守着的一众行事会合。

    “据这里的苦力讲,没见过郭家的那辆车。”一名行事低声向于勇禀报。

    于勇点点头“去下一条街。”他们自然不是无缘无故来这里疏通下水道,而是来寻找郭勋的。这一阵不止一次有人看到了郭勋招摇过市。于勇也是突然有一种大胆的想法,对方可能和北镇抚司的事有联系。这看似荒诞的念头一经冒出,立刻难以遏制,因此才开始着手调查对方行踪。却不想意外得知,郭勋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回过家了。

    果然奇怪。

    原本郑直打算信守承诺,今夜去郭家,宽慰郭嫂子。可是因为于勇,他失言了。对方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笑面虎,此刻出现在漕西坊这种荒凉的地方可不是偶然。于是郭勋每日的例行巡游虽然照旧,却必须躲避街道房的行事了。而郑直只好回家,以静制动。

    “五虎也去看三弟?”孙汉一上车就抱住了手炉“这天真冷。”

    “僧保也是?”郑直有些郁闷,他要回家,自然要绕道阜财坊,然后就遇到了徒步前往刑部大牢的孙汉“咋不坐车?”

    “俺刚刚见了个人。”孙汉也不隐瞒,低声道“三弟有救了。”

    郑直眉角一扬。

    “那人手里有三弟无罪的证据。”孙汉兴奋道。

    “你咋找到这人的?”郑直皱皱眉头。

    “俺去打听建昌侯的时候遇到的。”孙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许是瞧着俺这一阵有事没事在她家转悠,起了疑,主动凑过来的。约好了明个儿夜里……”

    “为啥明个儿夜里?”郑直无语,破案这么容易?那人人都是神捕了。他自然有证明江侃无罪的证据,可是一来帝后刚刚和解,这时候拿出来也不一定有用。二来,没有合适的机会,张家兄弟那里还没有气消。

    “她要五百两银子……”孙汉尴尬笑笑“俺不是撇下五虎,只是打算见过三弟,再去找你凑银子。”

    “明个儿俺也去。”郑直不置可否“你就不怕是假的?”

    “那个人俺年初在张家见过,确实是张家人。”孙汉自信道“俺也不傻,打算看完三弟,再去给五虎讲,顺便借俩人。”

    郑直面对前后矛盾,耍无赖的孙汉也无可奈何“约的在哪?”

    “发祥坊,白米寺。”孙汉报出地址。

    “尼俺?”郑直皱皱眉头“是个女的?”

    “对。”孙汉尴尬的笑笑,却不解释。

    郑直不再追问,显然,为了江侃,孙汉豁出去了。不过如此一来,刚刚对方那听起来荒唐的经过似乎合理多了。

    因为是过年,刑部大牢管理也宽松了很多。使了银子后,二人一同来到了关押江侃的福舍探监。

    “能救我?”江侃听了孙汉的复述,想了想“那天我喝多了,直到第二天才清醒,我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证据。你们当心点。”

    “最多是被骗点银子。”孙汉并不在意“只要能救三弟,无所谓。”

    郑直为孙汉点上烟,又四下转了转,这才凑了过来低声道“记着,打死也不承认没做过的,还有,莫提不相干的。”

    江侃自然懂郑直什么意思“我当然懂。可是那帮王八蛋的耐性也不好,我怕……”

    “你有功名。”郑直道“其实俺感觉咱们走错了路。”看众人不解“俺们一直想直接证明三弟没有杀人,可是这又牵扯到了那边。为啥不另辟蹊径,只要证明祝娘子从俺家离开后的行踪,同样也可以证明三弟无罪。”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江侃自嘲一句,突然道“你们要不办份报纸,替我喊冤。要不然我小胳膊小腿,屈打成招也不一定。”

    郑直翻了个白眼,都啥时候了,对方还有心思说笑。尽管他听对方不止一次提了办报纸,可是究竟怎么办,江侃也模棱两可。再者他如今力求没有人瞅见,哪里愿意旁生枝节。

    奈何孙汉却兴趣很大,赶忙追问。待听了对方的粗略描述后不确定的问“这不就是无头揭帖吗?”

    “那东西是告黑状的,这报纸是传播消息,对了。”江侃扭头看向郑直“可以卖钱的。”

    郑直眼前一亮,心中咒骂江侃都这个时候了还试探他。按照郑直的自述,如今他也是周转困难。依着郑直往日的脾气,但凡此刻能赚点银子,都应该感兴趣。倘若不感兴趣,就是有诈“咋办?”

    “我只知道大概路数,得你们自己来。”江侃没有瞧出破绽,顿时没了兴趣。办报纸确实名利双收,可这需要时间。真等着郑直和江侃搞起来,他坟头草都一人高了。

    想到这,不由咒骂一句。自己可是穿越者啊,郑直这个二愣子也算半个同道中人,竟然被一个土着婊子给玩了。丢人。

    祝英台这个贱人,真能装。她肯定没死,一定是卷了银子跟着青龙跑了。老子只要不死,就是天涯海角都要把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揪出来。

    咱们死磕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