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雨凝第一次不以谢思冰的口气，而是以水雨凝自己的口气对边镖头说话。

    “我自有打算，边镖头，知道太多对你和兄弟们不一定是好事。”

    水雨凝眸子变成冰蓝色，身上散发的威压完全看不出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就连他这个扛着大刀砍杀多年的镖头，都感觉不寒而栗。

    边莽连忙正色道。

    “是卞某逾越了，东家莫要见怪！”

    水雨凝转而恢复谢思冰的口气和样子对边镖头莞尔一笑。

    “没事没事，边镖头言重了。”

    边莽已经错愕了，面前的姑娘真的是个普通闺阁女子吗？

    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不过边莽向来是个认死理的，既然信了自己东家，拼死也是要护谢府周全的，他不该怀疑索性就不去想。

    今日之事过后，京城中百姓也都知道了这谢府和卞记药铺不好惹，看场子的都是个中好手，没点子本事是万万不敢招惹他们的。

    水雨凝的目的就达到了。

    卞掌柜性子精明而且着急，而祝寒相对卞掌柜来说无欲无求，性格也相对慢很多，两人的磨合就持续了好久。

    水雨凝连着几日去卞记药铺帮忙，这卞掌柜安排起大牛他们和前来送药的伙计雷厉风行，而祝寒却不慌不忙，两人一动一静互不打扰。

    自从祝寒来了之后，卞掌柜将看诊一事就托付给祝寒，而自己将整个药铺的统筹安排揽了过来，两人配合越来越默契，大牛他们也十分喜悦。

    而温言那边也有意无意地偶尔来光顾一下卞记药铺，比起水雨凝，他的关注点似乎在祝寒身上。

    一日天已擦黑，大牛将最后一个病患的药帮着送回了家，卞掌柜让帮工们关上门盘点整理。

    木门刚要关上，就被一个修长的手突然挡住，小一点的那个帮工叫小红，小红十分害怕，赶快缩回了大牛身后。

    不知道是温言悟出剑意之后自带杀意，还是本来就面如冰山，就连卞掌柜都以为这是来砸场子的。

    卞掌柜皱着眉头，手里紧紧握着铜制算盘。

    最后还是祝寒的一声招呼打破了这个诡秘的氛围。

    “这位公子，为何看你有些眼熟，又来抓药吗？”

    温言冷若冰霜。

    “不是，来找人。”

    水雨凝本来在后院检查药材，发现了前院的状况，这才知道竟是温言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脚上穿着马靴、右手拿剑，天色又暗，温言低下头看不出表情，所以让卞掌柜他们以为是哪家来找茬的。

    今日还真巧，边镖头已经带着春桃姨和老王头回了谢府，而其他几个镖师兄弟去城外接新一批药材去了，整个卞记药铺除了祝寒和空有一身蛮力的大牛，还真抵挡不住什么。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水雨凝小手拿着药材清单款款而来，一身青色的团花暗纹襦裙配上头上一个朴素白玉梅花簪，显得水雨凝清丽动人、气质不俗。

    温言本来看不出表情的脸瞬间眼中一亮，随后他看了看毫不在意的祝寒，眼中一黑。

    水雨凝看着卞掌柜拿着算盘、大牛手里拿着顺手抄来的笤帚，小红和李娘子都躲在大牛身后，一下就明白了状况，他们都是被温言给吓着了。

    青色衣裙款款停在温言身前，卞掌柜眼睛逐渐放大，一句“东家危险啊”差点喊出来。

    “这位是方小将军的副将，虞成言，年轻有为。他家中父母乃是城西那家虞记药铺的掌柜，虞副将参军多年，征战疆场、杀敌无数，不知今日来有何事啊？”

    卞掌柜他们一听是东家的熟人，而且还是个小将军，也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那些药王阁的打手就行。

    温言磁性的嗓音轻咳两下，随后淡淡地说。

    “谢小姐谬赞了，这些都是方家两位将军的功劳，虞某不过是跟着沾了光。确实有事要商量，关于虞记药铺。”

    水雨凝给卞掌柜递了个眼神，卞掌柜立刻心领神会，连忙带着温言去了后院收拾得最好的一间诊室中。

    这诊室中有桌椅还有茶台，关起门来也能做个单间谈谈事情。

    祝寒也自觉地跟着进屋。

    四人一坐，温言开始讲述休沐回去之后家中之事。

    这虞记药铺夫妇二人经营多年，自然是舍不得一世心血的，可现在独子回归，两人心也彻底放了下来，竟发现两人都是白头老人，再也无力日日起早贪黑，肩挑背扛开着这药铺了。

    卞掌柜听着嘴角压不住地上扬，却还是耐着性子听着，就是腿兴奋地直抖。

    “算是虞某拜托各位，这虞记药铺经营多年，虞某父母也一直兢兢业业、从不多收一文钱，可这偌大的药铺如今却是开不下去了，过两日在下休沐结束之后，老家会来人接父母回去养老，这药铺……”

    “我们接下了！”

    水雨凝知道，这温言就是来给自己送菜的，虽然舍不得之类的话还是要说的，但是眼中却毫无波澜，这让水雨凝都觉得甚是出戏。

    卞掌柜早已摩拳擦掌，水雨凝眼神示意让卞掌柜接手。卞掌柜笑眯眯地对温言恭敬一拜。

    “虞小将军，这虞记药铺在京城的名声自是不必多说，卞某一直以来都十分欣赏令尊令堂的一颗对百姓的善心，卞某接手后，定会努力将二位悬壶济世的精神弘扬光大！”

    卞掌柜慷慨激昂、唾沫横飞，水雨凝要是不让他停估计他能说一宿。

    祝寒还有水雨凝又将药铺一些地契、库存、价格之类的细节与温言敲定了一番，本来就是熟人，谈起事来自然十分畅快，不出一个时辰，收购虞记药铺为卞记药铺分店的计划就此制定完毕。

    水雨凝之前眼看着卞记药铺，在卞掌柜和大牛他们的努力下蒸蒸日上，此次分店，水雨凝更是没有不信的道理，她选择放权，让卞掌柜自行操持，自己则是给卞掌柜又留下了三枚上品灵石，让他开店的资金不够就从里面出。

    温言休沐一月，送走了虞家父母之后，温言几乎日日都与水雨凝在一起，他的眼神几乎都落在水雨凝那小小的身影上，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中都是数不清的温柔，只不过见到祝寒之后化为冰冷。

    一个月后，可能是时间的力量，温言发现祝寒每日从药铺开门就在里面踏踏实实看诊，忙得不可开交，眼神也逐渐没有那么冰凉了。

    忙碌又踏实的时光过得很快，皇帝大选秀女的消息突然在京城传开了。

    因为皇帝登基还不到五年，而且后位空悬，不少世家都削尖了脑袋、拼了命将自家女儿往秀女的队伍里塞。

    当然这秀女也是有要求的，此次是皇帝雷昊鸿登基以来第一次大选，可谓是优中选优，对家世和相貌都有苛刻的要求。

    不少富商即便家财万贯，因为父辈并无官职也无缘于此。

    谢思冰的父亲谢文泽也是险些没有到达标准。

    不过若是到了标准，这世家中无婚约、未嫁娶的适龄女子都是要将画像呈递上去的，虽然宫中会按照相应的名额和严苛的标准刷下大部分人，可若欺瞒不交就算是欺君之罪。

    谢文泽一万个不舍得自己的独女入那吃人的深宫，他身为太医太清楚后宫中的那些龃龉之事了，他希望自己的女儿平淡幸福一世，不要被那脏水一样的地方玷污了洁净。

    当然，这由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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