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嬷嬷也因为怂恿主子任意妄为被打了三十大板，这次章嬷嬷也没能活着挺过那三十大板，到了第二十四板子的时候咽了气。

    秀女这边总归要有个管事的，皇上亲自派了内侍鲁公公，他不同于章嬷嬷、李嬷嬷，鲁公公是在皇上年幼时就陪着皇上成长起来的。

    皇上登基之后就升任了内务总管，可谓是皇上的亲信，他的一句话可比这些嬷嬷的话强上百倍。

    不少按捺不住的秀女就赶快凑银子、还有的让贴身婢女委身鲁公公以求庇护。

    不过这鲁公公面向和善，人却不好相与。

    来了第一日就声明了立场。

    “各位未来的主子，鲁某在见礼了。这之前的事各位也都清楚，杂家就不多说了，不过杂家有个习惯，一向改不了，那就是不私下收礼。若是有哪个往我这里塞银两塞人的，杂家定会一五一十地向皇上汇报。皇恩浩荡，圣上将这重要差事安排给鲁某，咱们不能辜负皇上信任，各位小主明白与否？”

    水雨凝看到不少姑娘眼中的光逐渐熄灭，倒是欣喜，这公公如此直率倒是有趣。

    鲁公公只做监督，他不同于李嬷嬷和章嬷嬷，礼仪和规矩那些姑娘们也都学得差不多了，这几日他也就每天过来看看，顺便督促最后考核一事。

    这考核到时候由皇上和四位妃嫔一同参加，虽说是皇上选人，但因本朝皇帝并无太后和皇后，故而朝臣权衡建议皇上让四位妃嫔一同参与。

    莹妃章夏初因为前两天这一闹，也是生生作没了这个机会，禁足宫内不能外出。

    而蕙嫔林香月大了肚子，很多宫人都传是皇子，皇上也让她在宫内安心养胎，以免动了胎气。

    于是这选秀一事就剩下皇上和贵妃柳月明以及荣妃元景园了。

    选秀的日子就定在八月初十，因着再过五日就是八月十五中秋宴，不少秀女都传这选中之人被赐了位分，到时候家宴中略展才艺就能一飞冲天。

    大多数姑娘年纪都不过十八、九岁，抱有些许幻想者极多，当然这并不包括水雨凝、尚安乐和关天桂三人，相比之下她们可以说是人间清醒了。

    明日就是选秀的日子了，其他院的不是忙活明日妆容，就是给外面家里带消息打点盘算的，就连平时一向高傲的钟凌嘉都忙地慌乱，一连半日打骂了好几次婢子。

    水雨凝三人在这院里倒显得与他们格格不入，关天桂将自己埋在书海中，她同胞亲哥是如今年轻炙手可热的工部尚书关天松，她家里也没派人来带话，想来是随缘了。

    尚安乐这边虽然是兵部尚书独女，但是估计家中知晓她不靠谱的性子，连着托人送了不少头面、脂粉还有银两，这些统统让尚安乐直接放在了院中的石桌上。

    “喏，你们若是没准备，尽管从这里拿。”

    尚安乐放下东西就跑去小厨房找东西吃了，关天桂瞥了一眼，然后继续看书。水雨凝也不感兴趣，随后吩咐送东西的婢女将东西原原本本地放到尚安乐房中。

    水雨凝看别的院子忙得不可开交，寻了一处廊下阴凉处闭目调息，而关天桂却饶有兴致突然开口。

    “思冰姑娘，你想被选上吗？”

    关天桂虽然身量纤纤，但是说话却带着与她年龄不符的沉稳，若是换个男子身份，不是那种权倾朝野的国之重臣、也是三两句定乾坤的肱股之臣。

    水雨凝并未睁眼，淡淡一笑。

    “关姑娘，你呢？”

    关天桂不喜欢别人叫她名字，她似乎不太喜欢天桂这两字，尚安乐和水雨凝每次都称呼她为关姑娘。

    “想，又不想。”

    “为何？”

    “这一入宫门深似海，外面的一切都要与我无关了。不过，我也不是什么胸怀大志之人，能寻安静一隅读书就好，别的并不重要。”

    水雨凝抬眸，关天桂正呆呆地看向天空中自由的飞鸟。

    “姑娘真的胸无大志吗？那还真是可惜。”

    关天桂轻叹了口气，随后起身换了一本书继续读。

    尚安乐悻悻而归，看来是小厨房没让她搜刮出什么东西，水雨凝轻笑安慰。

    “现在人人都忙活着祈福殿选秀一事，谁还管在这做饽饽？咱们在这挨饿又不是一顿两顿了。安乐姑娘，你若是没吃饱，我那里倒是有些饱腹的丹药。你吃一粒保准不点都饿！”

    尚安乐嘟着嘴猛灌茶水。

    “算了算了，思冰你的医术我还是信赖的，只不过这吃食不比别的，这些丹药秘帖之类的在我这里统统作不得数，还是吃在肚子里的才是最真切实在的。多谢了！”

    三个不同气质的美人即便一言不发，在这院中也是极美的景致。

    关天桂今日比往常话多了许多，突然说起一些看似没头绪的事来。

    “若是当了妃嫔，还能看书吗？”

    尚安乐和水雨凝捂嘴一笑。

    “关姑娘竟是操心这事吗？”

    水雨凝则是捂嘴笑她甚是可爱。

    尚安乐想了想，然后颇为认真地说。

    “兴许会给你留一些吧。我也是听家里的姨娘说的，宫里面喜欢女子贤惠识礼数，什么《女则》、《女诫》都是每个宫中必有的，多少应该有一两本书吧。关姑娘这么多书，也不知道能不能留到那时候。”

    水雨凝看关天桂眼中的光芒逐渐熄灭，人也蔫蔫地。

    “我一直都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是一些才华不如女子之人说的。为的不过是让女人更好被他们管束罢了，若是女子看了书、开了智，对他们来说便不好奴役罢了。可越是这样，不就越说明，这读书是一件明事理、启心智的好事吗？”

    尚安乐虽然读书不多，但是也十分赞同这一句。

    “嗯嗯，我也觉得，女子也是人，活这一世为何偏要按照那些男子预定好的轨迹来？他们男子可以建功立业，女子一样可以！”

    关天桂噗嗤一笑，随后摇了摇头。

    “你们的安慰我懂了，谢谢两位姐姐，天桂现在不烦恼了。”

    尚安乐灵动的眼睛笑了笑，水雨凝也哈哈一乐，三人笑得像自家姐妹聊闲天一样。

    若她们不是世家大族之女，而是一些商贾之后，一生与朝廷无缘，自由自在，也许她们会更快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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