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裸的嫉妒。
有那么几秒,齐凌真的郁闷,为什么自己穿越的目标不是杨旭。
同样是将门之后,他这个便宜“祖父”齐重贵的官职确实比杨嗣低一点,实权也确实差了一点点。
但看看杨嗣是怎么保护他孙子的,再看看自己的这个便宜“祖父”,哎——
不过,几秒钟后,胸口传来的隐痛让他迅速认清了现实。
二次穿越这样的好事,想都别想了。
当前最要紧的,还是要想办法尽快打发走杨旭和杨季明。
他在金牛寨的兄弟们面前能顺利掩饰过去,是因为大家对他原本的身体主人也很陌生。
因此,无论他行为多么古怪,都不会引起兄弟们的怀疑。
而杨旭,却是他前身的“发小”,他与这个人相处越久,暴露的破绽就会越多。
“佳俊,佳俊,齐小二,快让你的人拿些吃的来,我快饿死了!”正当他郁闷时,耳边又传来杨旭的声音,兴奋中带着几分洒脱。
“已经吩咐厨房准备宴席了,这里偏僻,买菜买肉都要花点时间,还请季明兄多担待些!”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齐凌无奈地耸了耸肩,尽力模仿以前的语气回应。
“不用,不用!佳俊,你别让厨房准备了。
随便弄点点心或干粮,让我垫垫肚子就行。
杨旭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焦急:“你也随便吃点东西,然后换身衣服,跟我进城,李师兄来看你了!”
“李师兄?哪个李师兄?”齐凌听得一头雾水,犹豫片刻,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低声问道。
“还能有谁?当然是李昇,李德昌师兄,除了他,谁值得我们叫一声师兄?”杨旭不耐烦地反问,声音沙哑。
“你怎么了?今天说话怪怪的,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没,没什么。太久没和你说话了,一时有点不适应。”齐凌颤抖了一下,脸色比被当场捉住的小偷还尴尬。
他连忙振作精神,试图转移话题:“李师兄怎么会来这里?还有,你刚才还没说呢,你怎么突然从河北定州跑到我这里了?”
“来看你不可以吗?”杨旭抓过仆妇递来的毛巾,一边擦脸,一边随口回答。
“当然求之不得!我只是怕被御史知道了,他们会纠缠不休!”齐凌摇头笑道,心里却巴不得他不来。
“老子才不怕那些狗屁御史!”杨旭耸肩撇嘴,一脸不屑:“他们有本事就去纠缠李继迁啊!整天盯着老子这种软柿子,他们也不嫌丢人!”
“如果你是软柿子,天下的石头都是面团!”齐凌心里嘀咕,口中却继续劝说道:“不怕归不怕,还是少招惹他们为妙。虽然他们拿你没办法,但被他们盯上,就像苍蝇一样烦人。”
“放心,这次他们不会咬我。我是奉朝廷之命,护送李师兄去夏州宣读圣旨。”杨旭笑着回答,毫不在意的样子:“你怎么了,今天的你可不像平时的你。你以前,从没把这些家伙放在眼里吗?”
“吃过亏,总要长点记性!”齐凌心慌口快,为自己找了个借口:“不然,之前的损失岂不是白费了?”
“那倒是!”杨旭扔下毛巾,对着仆妇送来的铜镜开始整理衣冠,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自然。稍作迟疑,他又连忙补充:“你别生气,我现在不怕你吃过亏后变聪明。我只怕你失去了锐气,变成一个只知追求功名利禄的凡夫俗子!感觉你突然变得世故了,跟我记忆中的你相差了足足二十岁。”
“可不是差了近二十岁吗!老子今年都三十六了!”齐凌心里默默抱怨,嘴上却苦笑着解释:“是吗?我自己没察觉。可能是岁月催人老吧?”
说完,他意识到这样解释下去只会露出更多的破绽,于是干脆硬着头皮,快速说道:“季明兄可能不知道,我刚来这儿时,心情郁闷,生了一场大病,……”
“生了一场大病?什么病?”杨旭没等回答,就已经冲出门去了。
他迅速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急切地问:“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家里人也不知道吗?”
“可能是旅途劳顿加上水土不服吧!现在已经没事了,早就恢复了。”
齐凌苦笑着试图挣脱手腕,他知道杨旭是个直性子。
他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在金牛寨躲藏,如果今天能过了杨旭这一关,未来才能面对更多的熟人。
到时候,有杨旭这样的直肠子朋友在身边帮忙,总比自己一次次解释自己因大病失忆要好得多。
“别动,我对医学略知一二,我给你把把脉!”杨旭完全不知道他的好友已经换了人,正盘算着如何利用他。
他皱着眉头,低声吩咐。
齐凌不敢再挣扎,硬着头皮接着说:“我真的没事了,不信你可以问这里的弓箭手。而且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还是个戴罪立功的人。如果我真的久病不愈,地方官员早就让我让位给别人了,不会让我一直闲着!”
“他们敢!”杨旭咬牙切齿,皱着眉头说,“就算你家人真的不管了,还有我。当初我就劝你,别那么固执。辞官,然后跟我去定州。在那里,有我一口饭吃,就不会让你饿着。可你就是不听,结果把自己弄成这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口中抱怨,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不停。先给齐凌把左手的脉,接着翻开齐凌的眼皮,然后转到他背后,耳朵贴着背部听呼吸,最后还让齐凌张嘴检查舌苔。
齐凌既感动又担心暴露更多破绽,只好像木头一样任由他摆布。
好不容易完成了“望闻切”三个步骤,刚想松口气,他又拉着自己坐下,开始询问发病时的症状。
“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我怎么不知道?”齐凌忍无可忍,皱着眉头问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杨旭翻了个白眼,一脸得意,“我祖父还没做官的时候,是个江湖医生。所以我们杨家,医术是家传的,除了家里女人生产,从来不用请太医上门。我去祖父那里,别的可以不学,医术要是敢落下,小心你的皮!”
“这……”齐凌瞪大眼睛,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你的肺和脾都没问题。但是,心脏的脉象很不稳定,非常不稳定!”杨旭生怕齐凌不够紧张,又补充说,“我建议你尽快去看医生,否则迟早会有大麻烦!”
这话直戳齐凌的心窝。
他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件事。自从穿越以来,他的心脏时不时就会疼痛。他始终无法确定,这究竟是因为原身体主人的灵魂仍在纠缠,还是他的心理出现了问题。为了摆脱心痛的痛苦,齐凌四处求医问药。但是,由于地处偏远,附近的医生医术有限,没有人能给出明确的答案。今天杨旭主动上门看病,表现得像个真正的医生,齐凌不能再拒绝他的帮助。于是,他在可能暴露身份的风险和心脏病发作的危险之间做出了权衡。
当然,尽管希望对方能治疗自己,他不能透露自己是灵魂穿越,也不能提及每次心脏疼痛都与他和原身体主人的理念冲突有关。他只能避开这些敏感话题,详细讲述原身体主人初次吐血的原因、过程以及康复的经过。至于时不时的心脏疼痛,他则解释为后遗症,请求杨旭给予治疗。这样一来,也算是因祸得福。
杨旭的注意力全被他的病情吸引,不再深究他为什么言行举止与以前大不相同。即使齐凌偶尔表现出老成的样子,杨旭也只会认为这是经历了仕途挫折和疾病打击后的失落,不再产生怀疑。然而,尽管杨旭摆足了“神医”的姿态,最后得出的结论却只有九个字:“此病,非杨某能力所及!”
“治不了就别糊弄我啊!”与对方周旋了这么久,齐凌渐渐找回了一些原身体主人的感觉,瞪大眼睛假装生气。“我治不了,全世界能治好你这种病的人可能都不超过一只手,而且你还未必能找到!”杨旭毫不愧疚地摇头晃脑,大言不惭地回应,“另外,我劝你千万别去汴梁城找御医,那些人通常用一剂葛根汤包治百病,只希望你吃了药不会死,其他就听天由命吧!”
“这倒是实话!”齐凌闻言哑然失笑。在前世的21世纪,很多医生也是如此,只不过把葛根汤换成了不同包装和名称的扑热息痛!
“你的病,我虽无法医治,但短时间内也不会危及你的生命。”看到齐凌的平静反应,杨旭误以为他已放弃治疗,连忙语重心长地安慰,“古人云,身体强壮,自然百病不侵。我们都是将门之后,练好家传武艺,就算不能上阵杀敌,至少也能强身健骨!”
少年纯真的友情,虽然不属于他,却让齐凌感到温暖,他微笑着认真回答:“武艺,我并未荒废。这里离党项太近了,李继迁说不定哪天就会带兵再来。我练好武艺才能保护自己。况且……”
“没错,只要我们的武艺还在,将来就能让家人荣耀,让孩子有依靠!”杨旭误以为齐凌想用武功为国家效力,连连赞同。“可惜现在时间紧张,不然我真想和你切磋几招,看看我们现在的实力。”“难道你连半个时辰都抽不出来吗?我家后院就有练武的地方。”齐凌穿越后最喜欢的就是练武,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对手。听到杨旭的话,他心里痒痒的。“你竟然进步了?”看到齐凌跃跃欲试,杨旭也兴奋起来,推开桌子,站起来。“我要看看……”话还没说完,他的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瞬间打破了房间的气氛。“比武的事,等吃完点心再说。我这里有些好吃的,保证你会念念不忘。”齐凌这时才意识到,杨旭是骑马翻山越岭赶来的。他赶紧起身,催促仆人快点上食物。金牛寨位置偏远,食物自然比不上汴梁。但由于地理位置,它控制着通往夏州和西域的商道,盐和调料从不短缺。因此,无论是商贩送的食品,还是齐凌根据二十一世纪的经验制作的下酒菜,大多都是风干或卤制的,口味重。这也正好满足了杨旭旅途中需要补充盐分的需求。尽管美食很合口味,但杨旭并未尽情享用。他稍微填了填肚子,就拿起浓茶猛灌一口,笑着说:“好了,一会儿还要骑马赶路,不能吃太饱。李师兄还在县城等着我们,别让他等太久!”“李师兄……”齐凌这才想起杨旭之前提到的出行目的。愣了一下,他指向自己的头,“跟季明兄说实话,我那场大病发了十几天高烧,把自己烧糊涂了。病好后,很多事我都忘记了!”“什么?你不会连我也忘了吧!难怪你刚才见到我时,一脸陌生!”杨旭的手一抖,差点把茶洒在自己身上。“怎么可能,就算你脸上涂满了锅底灰,我也认得出来是你!”齐凌笑了,连连摇头,“你,我家的人,还有平时常来往的同学,我还记得。但是你说的李昇师兄,抱歉,我只记得他品学兼优,比我们早毕业三年,其他的事就记不清了。”“如果德昌师兄听到你这么说,一定会很难过!”杨旭闻言立刻为李师兄抱不平,“他这次本来不必经过定安,特意绕路来看你的。为此,他还和同行的人争论了很久。”齐凌感到胸口一阵隐约的闷痛,却怎么也想不起前主人与这位李师兄之间有什么冲突,以至于自己听到对方名字时,心脏都会有所反应。因此,他只能依靠上一世的记忆,装出懊悔的样子,模糊地回答:“原来如此!我对李师兄真是有些愧疚呢!应该受罚,应该受罚!”
“你不会是在怪他那天没有出手相救吧?”杨旭察觉到他的言不由衷,眨着眼睛,低声追问。见齐凌脸上并无虚假的表情,他叹了口气,点头道:“也是,心之所向,思之所及。你的心脉有问题,有些人事记不起来,也是正常的。”
“多亏季明兄的理解!”齐凌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坐直身子,轻轻行礼。
“咱俩兄弟之间,何必这么客套!”杨旭瞪了他一眼,低声抱怨。然后想了想,急忙提醒:“这些话,你就跟我说说就好。等会儿,千万不要跟李师兄提。他为了我们的事,可是费尽心思。在他的运作和郑祭酒的帮助下,那些和我们一起受罚的同学,在还没到达谪居之地时,就被官方找借口减轻了罪责。现在虽然不能回太学,但暂时可以回家乡安置。等到当权者忘记这件事后,就有机会悄悄填补一个官职,生活无忧无虑。”
“因为你已经成为金牛寨的巡检,所以李师兄也无法为你提供帮助!”显然,杨凌对这位李师兄极为敬重,停顿了一下,继续为他辩护:“他这次是以右巡使的身份,奉旨护送党项使者回夏州,并不经过定安。只是因为你在这里,他特意绕路过来探望。一是想重温兄弟之情,二是要给你撑腰。常言道,朝中有亲好做官。虽然你和家人闹翻了,但你在朝廷中还有根基,那些地方官员不可能随便对付你!”
心脏部位的闷痛感越来越强烈。齐凌皱着眉头,一脸苦涩:“这样一来,我更没有脸去见他了。他为我操劳,我却差点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不至于没脸见他。你又不是故意忘记他的。这是因为你的病,没错,这是无心之失。‘无心之失’这个词,用在你身上,真是太贴切了,太贴切了!”杨旭先翻了个白眼,突然又大笑起来,拍着手打趣。
无心吗?
齐凌用手按住心脏,苦笑着摇头。手掌下,能清楚感受到齐凌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然而,这颗心脏,他可能只有一半的所有权,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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