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要去宫宴的时辰了。

    四个宫女正围着我替我梳妆整理，穿戴好之后，我望着镜中人被一身华丽公主制式礼服衬得十分娇贵，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次入宫准备与我同去的宫女人选，彩茵并不在其中，她红着眼眶送我出门。

    昨天回府之后我们一直聊到深夜，她将自己与宁火柱之间的事情都同我讲了，以及宁火柱为何会被收押进天牢。跟她替我假扮福荟公主有关，更多的是牵扯到宫里那位。

    虽然当时我立刻就答应她会想办法救宁火柱出来，但其实我心里也没底。

    在公主府门口，上马车时，我瞥了一眼站在外围一身侍卫打扮的天河，便朝他伸出手来，示意让他扶我一把。

    等他靠近时，我才用只有我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跟他说，“上车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天河犹豫了一瞬，还是低头随我一同坐进了车厢内。

    “脱离御龙卫，要什么章程？”

    他表情惊诧地望着我，像是没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见我一脸认真并不似开玩笑，才严肃回答，“除了身死名消之外，要么是严重伤残，已不能再出任务，要么就是立下奇功得了恩典……”

    说着，他话锋一转，“能入得了御龙卫，都是万里挑一的，替天子卖命，这等荣耀谁会主动脱离？你问这个做什么？是什么人跟你说了闲话？”

    我静静望着他，没有即刻应答，但似乎能理解到他们做这行的心情，铁饭碗嘛，比朝堂上的那些大臣更有成就感，一般人应该不会想要脱离御龙卫。所以我更加坚定了决心，想要帮彩茵跟宁火柱。

    彩茵跟宁火柱的事情，是单独与我说的，当时天河回避了并不知情，我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没什么。这次进宫，你一定要跟紧我，别离我太远。”

    他沉默着看了我一会儿，点头应下。

    在马车行进快到宫门前时，他便直接先钻出了车厢，坐到了车夫边上。

    宫宴上，一切如常。

    我的位置依旧是被安排在后宫妃嫔中间，在谭贵妃的边上。听说她刚被御医诊断出有了身孕，就被姜桓加封了贵妃，整个人神气极了，连看我的眼神都难掩轻蔑。

    原先姜桓还是裕王的时候，她以侧妃的身份与我说话时都是带了讨好意味，这也没过多久，得势之后的骄傲就藏不住了。大概是因为我不像周围其他妃嫔那样巴结她，她跟我说了两句觉得没意思，也不愿搭理我了。

    本来我们也不是同一个赛道的，不管是进位分还是怀了龙种，这对我一个公主而言，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好吧。

    只不过，我一转头就刚好对上了魏燕婷的目光，似乎她盯着我看了许久。因为我们之间隔了人，我便礼貌地朝她点头微笑，可她飞快收回目光，仿佛刚才只是我自己的错觉。

    我都有些不记得自己跟魏燕婷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差的。

    姜桓登基之后，本来应该将他的王妃直接封后，但魏燕婷至今并没有拿到皇后宝册，虽然人被安排住进了离皇帝寝宫比较近的朝露殿，所有人都认为只是因为坤宁宫翻新工程耽搁了，迟早有一天陛下会想起来，为她举行一场封后大典，再把人接进坤宁宫去的。

    结果就等到了现在，魏燕婷仍然只有一个王妃的封号。

    姜桓后宫里的新人添了几波了，似乎是他故意忘记了皇后宝座还空着，不仅后宫里没有人敢提醒，就连前朝大臣们似乎也都默契地忘记了这件事。

    我觉得这些跟我关系不大，今天我的目标是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向姜桓开口要人。

    这时，就听见大殿外的太监通报，“大月王进殿！”

    无咎来了，所有人下意识地都望向殿门口的方向。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他又穿着那一套挂满各种配饰的华丽衣裳，走路时叮当作响，还好他仪态尚佳，否则就会显得十分滑稽了。

    在他身后跟着的便是大月使团里的那些人，有一个穿着兜帽黑袍的身影也在其中，虽然我还没有看清楚，但心里却早早有了预感，那个就是哑奴。他被无咎带进宫来了，要是被齐国人发现了，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麻烦。

    我情不自禁地在袖子底下攥紧了拳头，无咎走上殿后，与我目光交接时，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他倒是笑着朝我点头示意，仿佛没有从我的眼神里读出我的不满。

    没过多久，就听见太监通报，“陛下进殿！”

    所有人都起身迎接，作为宫宴主角的姜桓，虽姗姗来迟，但却万众瞩目。

    跟在姜桓身边的除了贴身的太监之外，还有一个女子身影。

    我还没瞧仔细，就听见身后有人按捺不住小声议论起来，“竟是那位孙美人陪伴陛下上殿！她何德何能？”

    这才让我想起之前听说的消息，孙苓薇，她以女医入宫，本是进御医所为医官，没想到还是入了姜桓的后宫。我也是头一回看到她打扮得如此娇艳，跟在姜桓身边时似乎还跟他手牵手，二人显得十分恩爱。

    两人走上殿后，姜桓更是让人安排孙苓薇坐到自己边上位置，就连魏燕婷她们都离姜桓有一段距离，现在后宫所有女人的目光都紧紧盯在了孙苓薇身上。

    可我并没有在孙苓薇的脸上看到几分恋爱中的娇羞或者喜悦，虽然她的妆容把脸色染得红扑扑的，但眼底的冷静依旧是过去我熟悉的那个对待医术极为认真的姑娘。

    我开始有些暗暗好奇，她为何会愿意放弃自己的事业，转而投入姜桓的后宫里。

    这念头只持续了一瞬，我就没功夫再去想别人的事了。

    今天的宫宴说穿了是为无咎跟我两个人举办的，差不多是一场联姻的预演。前一日，彩茵也同我说过，她曾被太后单独召见过，也提及了与大月联姻的事。虽说上一回联姻送嫁出了意外，但名义上福荟公主确实是已经定下了婚事，加上之前姜桓当着朝臣的面要另外为我择婿，已经在外闹出些不太好的传闻。

    所以，为了皇家颜面，福荟公主的婚事不可能由我自己随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