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是冗长而黑暗的尽头，看到乍亮的天光，翻开故事，那束光沿着天空的缝隙慢慢扩大，渐渐模糊了少年的眉眼。

    是高二晚自习学校组织的那场电影，最后排的女生靠在男生肩上哭了很久很久。

    哭什么呢。

    是为电影悲伤哀默的结局而哭，还是哭那段不见天光的暗恋。

    到最后不过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谁会记得呢，又有谁知道。

    高三毕业那年，程栩然的志愿填了南桥，她偷偷给他送了毕业礼物，寄到他的家门口，到最后，来亲自跟他说一声再见的勇气都没有。

    毕业礼物是一本散文诗集。

    诗集名叫做云海，是一位法国诗人所著，终其一生是一位理想的浪漫主义作家。

    没什么可以祝福你。

    我的三年。

    那就祝你。

    金榜题名，坦途无忧。

    祝你。

    早安，午安，晚安。

    祝你。

    大学生活愉快，依旧是你的天高海阔，遇到一位明媚而心爱的姑娘，然后把我忘掉，忘掉我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只需要拿起橡皮将那块从你全世界经过的路人甲擦掉，留下一小片的空白区域。

    那天程栩然在他家外的树后，安静地看了那扇紧闭的房门很久，昏沉沉的天色，耳边的声音像是海水退潮。

    真的是最后一眼了。

    以后再也不会遇到。

    他们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

    男生平静而冷冽的抬眼。

    他说。

    “别再让我看见你。”

    有什么值得怀念，不就是她亲手所选吗？

    把他推远了，自己又放不下，有时候会觉得好笑。

    在清晨的阳光普照下，她看到男生推开门，身形消瘦淡漠，黑碎发有些凌乱，穿了件白色的恤，比往常瘦了很多，但出落得更加挺拔。

    他半张脸陷在晨曦的光里，手中牵着狗，一低头，看到放在石阶上的快递，弯腰捡起来，看了几眼。

    她看到他眉头微皱，为不知道是谁送的而疑惑，一本没有署名的空白诗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只看了两眼，便交还给家里的阿姨，让人收好，然后牵着狗出去晨跑。

    她听到他喉咙压抑的咳嗽声，看到他的背影走远，看到风将少年的恤吹得鼓起，为何病还没好，又穿的这样单薄。

    “宋砚清！”

    有道声音明媚叫他，女生穿着三中的校服，素净又张扬的美，笑得烂漫似阳光，手中拿着一份鲜红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朝男生大喊，“我考上啦！”

    她一蹦一跳，而他走的随性。

    风吹过女生的发丝好像在发光，满满都是璀璨爱意，少年牵着狗慢悠悠往前走，嘴角好似有几分懒淡的笑。

    那一秒。

    他若有所感的回头看了一眼。

    而程栩然迅速背过身躲在树后，站在遮天蔽日的树荫下，闭上了眼。

    嘴角同样挂着微微的笑，任由喉中哽咽，酸涩的像这个季节还没有成熟的青提。

    后来，那真的成了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再后来三中发毕业证，程栩然没有回校，只是托许枝一起帮她去取了。

    宋砚清回了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