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霖精神恍惚的下车,被大儿子扶着,走到路边等自家的马车路过。队伍快速通过,每个过去的村民都怀着期待的目光看着他,眼神里都是同一个意思,明天是不是可以休息一天了。
知道真相的张兴低头不语。
中洲除了地理位置优越,面积只有其他四洲的三分之二。
如果一直保持着这几天的速度前进,应该很快就能看到东洲的界碑了。
想到这元熙都有点想反悔的冲动,刚刚答应二哥减缓赶路的速度实在是太冲动了。
“唉,算了,我也不是什么魔鬼。”
大不了后天再把速度提上来。
托北洲来的大批流民的福,官府对流民现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进城、不搞出什么大动静,一律当没看见,所以没有士兵官差为难他们,一路上很是顺利。
有些士兵听到他们要去东洲,巴不得他们赶紧走,最好带上其他的流民一起走。最近流民太多,上面的人头疼的很,去东洲好啊,死道友不死贫道。
有机灵的官差由此得到灵感,给上头出了个主意。很快流民堆里就流传了这么个消息,大意就是东洲怎么怎么好,地广人稀,不愁吃不愁穿,去东洲安家落户朝廷会分配房子,还有安家银,把东洲说的跟人间仙境似的。
流民未尝不知道里面有猫腻,但是他们不愿意失去希望,只要有一线生机他们也要去搏一搏,总比留在这里等死好。
中洲的流民开始慢慢向东洲转移,沿途的关卡都被上面的人打过招呼了,对于流民路过都当没看见。
看到东洲界碑的时候,元熙都感到有点不可思议,比起西洲一步一道坎,这也太顺利了吧。
“朝堂上那些不当人的家伙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元熙唏嘘不已。
流民之间流传的消息,他也听过,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的主意,但张家村确实沾了光。
刚进入东洲境内,没走多远,张家村队伍就被东洲设置的关卡拦下。
“又来了一伙流民。”
东洲蛮荒,是朝廷的流放地,面积虽大,人口却只有中洲的六分之一。一般流民逃荒都是去那些繁荣的地方,活下来的希望大,最近东洲却来了一伙又一伙,这些把守关卡的士兵都习以为常。
“让你们领头的出来一下。”
族长跟元熙两人走上前。
“北洲来的?”领头的士兵例行询问。
“回大人,我们是从西洲逃难过来的。”
士兵一惊,“呦,西洲来的,倒是稀罕。”
他看向两人身后,打量了下这伙流民,跟他这段时间见到的大不相同,各个精神饱满(因为昨天元熙大发慈悲让他们休息了一天),手上还拿着武器,上面沾着血,能从西洲一路走过来是伙有本事的。
对于有本事的人,他是佩服的,脸上也带着几分敬意。
“这么远过来,了不得啊老人家。”
“都是为了活命罢了。”
“也是,这个世道……”
后面的话士兵没说,大家心里有数就成,说出来就不太好了。
“老人家,我这还有几个问题,上面交代的。”
“应该的,应该的,大人尽管问。”
“老人家是西洲哪里的?因为什么来东洲的?大概介绍一下就可以。”
领头的士兵旁边站着一个手拿纸笔的文书,手上不停的记录。
“老朽姓张,我们张家村是西洲西原府榆县辖下的。本来日子还算过的去,去年开始天气反常,半年天上没有下一滴雨,……,冬天也不下雪,那日子……,眼见着旱灾严重,就带着村里人开始逃荒。这一路上……”
族长讲的细致,其间还掺杂了一点个人的心历路程,不过也跳过了一些东西,对面的那个文书也不嫌他啰嗦记录的很认真。
眼见对面的老人家又要扯出一大堆东西,盘问的士兵立马打断,“你们为何来东洲?”
“这不是听说东洲这边待遇好,能活命,就过来碰碰运气。”
族长直接把在中洲听到的流言说出来。
还在记录的曹文书站了出来,解释道:“我知道你们是听了流言过来的,东洲也就占了一个地广人稀,其他都是瞎说的。”
族长适时的表现出一点失望,“没事,有个安身之地就可以了。”
“行,你们可以过去了。”
“来人,把拒马搬开。”
“谢谢两位大人,这天热,辛苦两位大人,请两位大人喝凉茶。”
经过元熙的熏陶,族长也大气的一人塞了一张十两的银票。
曹文书两人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心动,把银票塞进怀里后,两人给张家村卖了个好。
“老人家,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们尽量解答。”
这是好事,族长看向元熙,给他使了个神色,让他上。
元熙微微点头,上前跟二人攀谈,很快三人就开始称兄道弟。
“何兄,曹兄,这么说你们是奉命来这里设置关卡。”
“还不是因为中洲那些官员不做人,传了不少流言,让那些流民一伙伙全往东洲跑,好在东洲地广人稀,全收留了也没事。不过上面的人担心流民乱窜,就安排我等在此设置了关卡。”
“真是辛苦二位了。”
“嗨,我们两个还算好的,后面的同僚才是真的忙昏了头。他们要登记造册,给流民办理户籍,还要给他们划地方,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大堆,听说我那十几个同僚天天熬夜。”
曹文书心有余悸的摸了摸头发。但愿他回去的时候还能见到同僚们浓密的乌发。
“何兄,曹兄,小弟听闻东洲三府,东炀府靠海,有码头,船来船往的,最为繁华。不知能否安排我等去东炀府落户?”
“这……”
两人脸上带着为难。
元熙看了族长一眼,族长双手微颤的伸进怀里,又给两人递了张十两的银票。
何什长跟曹文书齐齐推拒了。
“张老弟,不是我们兄弟两不帮你,实在是帮不上。流民落户的事情是上头派人直接负责的,一般都是就近安排,你们要去东炀府有点不现实。”
“是啊,这段时间东洲内部关卡重重,你们没有通行证怕是寸步难行。”
懂了,价钱不够。
元熙微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两个荷包,说道:“何兄,曹兄,你们看能不能行个方便?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等就是想去个好点的地方,日子也好过点。”
曹文书刚想拒绝把荷包退回去,他不想为了刚认识的人搭上人情,就算给银子也不行,而且他感受了一下手里的重量,也就十两重,不值当。
结果,他旁边的何什长立马就应下了,“张老弟,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这事包在我们两身上,绝对给你办妥。”
他捂着怀里的荷包,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曹文书瞪大眼睛看着何什长,“张老弟,稍等一下,我们有点事商量一下。”
然后他拉着何什长走远点,小声道:“老何你疯了?就为了这点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