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从窗外射入,照亮教皇宫的雄鹿室的地板。
虽然墙壁上挂的是狗头,但并不妨碍这间宫室名叫雄鹿室。
因为在圣座城的教皇宫内,教皇的书房同样叫雄鹿室。
古拉格修道院还是那个古拉格修道院,而古拉格教堂却不再是古拉格教堂,而是教皇宫。
因为伟大的教皇霍恩冕下,便居住在这座宫殿中。
教皇所在,便是教皇宫。
宽三米长六米的雄鹿室大厅一眼望不到头,因为都被拥挤的人群填满了。
整个房间被琥珀般的阳光笼罩,仿佛真在琥珀中一般。
伟大的新任加冕教皇,霍恩·加拉尔正莅临这间宫室,与他四位亲密的红衣主教以及两位神殿骑士会晤。
六位古拉格教皇国的重臣依次上前,虚吻了霍恩的手背,然后各自落座。
“欢迎来到雄鹿室,我亲爱的枢机们!”撤掉了原先的方形抄写台,霍恩换上了一个圆形的桌子。
他事先已经说过了,圆形的桌子代表着没有高低之分,一律平等,让在场的人畅所欲言。
话虽如此,可霍恩环视整個桌子,却依旧能发现,汤利等人看似牢不可破的同盟,其实分为三派。
汤利、奇尔维斯、格兰普文三人坐在一起,位于霍恩的左手边。
这一派的人以乡民中的武装农与地痞无赖为主,目前控制着部分修道院以及大半个难民营地。
马德兰一个人坐在霍恩的右手边,从霍恩那天加冕教皇看来,马德兰是并不同意自己成为教皇的。
他应该代表着流民与公簿农的利益,但基本盘都在古拉格修道院外,而且武力弱小,影响力并不如另外两派。
至于桌子的对面,则是让娜与丹吉。
这两人虽然坐在一起,但脸色都不好,看样子先前的交流并不愉快。
以丹吉为首的,则是古拉格修道院内的教士僧侣团体,以及残存的三五个骑士和七八个守夜卫兵。
霍恩收集到的情报中,这个丹吉是最古怪的,照理说,他应该是站在教士们这一边,是教士的庇护者。
但实际上,他更倾向于修道院外的平民,颇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感觉。
果然是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啊。
但这正好给了霍恩机会,要是他们铁板一块,那才是头疼呢。
“今天我找各位来,第一是要向各位通报一件事,那就是承蒙圣父恩泽,我的病完全痊愈了。”
“赞美吾主!”大厅内的重臣们稀稀拉拉地不齐地赞美道。
“第二,便是要讨论一下未来的出路,以及这段时间如何分配粮食,大家都可以畅所欲言,怎么样?议一议吧。”
说着,霍恩便向后一仰,将后背靠在了靠背上,架起了二郎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冕下。”汤利皱起了眉毛,“昨日是您提出要告诉我们出路,怎么今天便又要我们议了。”
“你们不议,我怎么知道我的出路合不合你们的意呢?”
“您不说,我们怎么议呢?”
“马德兰,你怎么看?”没有理会汤利,霍恩看向了一旁多次欲言又止的马德兰。
马德兰扫了一眼汤利三人,颔首道:“冕下,我认为,咱们选举教皇是不得已而为之,是模仿教皇来安抚民众。
咱们可以派人去卡夏郡,寻找胡安诺院长的帮助,他一定愿意庇护我们和帮助我们解释误会的。”
“卡夏郡距离那么远,等找到了,咱们都被教会大军给剿灭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奇尔维斯立刻反对道。
“教会大军有何惧?”
“哦?”霍恩惊喜地望向丹吉,“丹吉团长有什么高见呢?”
“我等是为了保护平民。”丹吉大义凛然地说道,“在这样的大义面前,教会就算要来攻打我们,也只会如雪一般被阳光所化。
我们先解释,他们一定会理解,但真要来攻打,我到阵前,只需一席话语,便能让他们羞愧退去!”
霍恩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还真以为你有什么高见呢,神金。
“冕下,我认为丹吉阁下所说,虽有偏颇,但言辞确实有理。
要我说,与其考虑教会的军队会不会剿灭咱们,还不如先考虑一下难民们的肚子问题……”
“三天前不是才放过粮吗?怎么又要放粮?”没等马德兰说完,汤利便急匆匆打断。
“你一次只放一天的口粮,仓库里又不是没有粮,为什么不放粮呢?”
“你两天不吃饭能饿死不?啊?伱两天不吃饭能饿死不?”
“你这样做和杜尔达弗有什么区别?我们帮你攻破修道院,可不是为了换个新杜尔达弗的!”
“你什么意思,指责冕下是杜尔达弗吗?”
“你不要歪曲我的话,我什么时候说冕下是杜尔达弗了,我说的是你!”
“你个日山羊的猪倌,偷东西的逃犯!”
“没有父亲的偷马贼!私生子!看看你这样子,怪不得你的父亲不愿意认你!”
“闭上你的脏嘴!低贱的小偷!”
“你闭上你的脏嘴!”
争论逐渐从实务转为人身攻击,并开始逐渐扩大化,双方拍着桌子,唾沫横飞。
到最后,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两位主教更是跳上圆桌,互相揪着对方的领子,在桌子上绕着圈子,不倒翁一般踏来走去。
“圣前斗殴!成何体统!”
“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冕下还在这呢!”
“快下来,桌子很滑的!诶,小心!”
霍恩本不想理,任由他们再争执一番,把矛盾多发酵一会儿,但他是真没想到两人居然上手了。
霍恩不知道的是,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双方的矛盾就已经充分发酵了,只是缺少一个契机。
霍恩刚好给出了这个契机。
这样可不行,霍恩拿起教皇权杖疯狂地敲击圆木桌面。
“肃静!肃——静——”
在一片力拉崩倒之声中,圆桌整个侧翻过来,桌布、烛台、卷轴、墨水掉了一地。
布帛撕裂声中,马德兰和汤利两人裹在一起摔到了地上。
但两人在地面互相抱着,依旧在不断地撕扯,一会儿马德兰锁住了汤利,一会儿汤利锁住了马德兰。
两人在狭窄的地面上滚来滚去,桌椅板凳全都被撞倒,连墙上的狗头都被撞得震落。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衣服也破了,鞋也丢了,眼圈更是肿起,汤利的胡子被揪得斑秃了一块,马德兰则是大半个屁股都露在了外面。
“肃静!”霍恩敲着教皇权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道。
可两人依旧不停手,骂骂咧咧地在地上滚作一团。
或许实在是看不下去,丹吉走上前,一手拽住一个,将两人彻底分开。
望着各自站在房间一端,仍旧如同两头斗牛一般,红着眼,喘着粗气。
站在房间的正中,霍恩第一次感觉到心这么累。
环视一周,看看这些教皇国的高层:
汤利大主教是混混,马德兰大主教是逃犯,奇尔维斯大主教是卖假酒的,格兰普文大主教是马戏团的小丑,圣杯骑士团大团长丹吉是精神病,骑士长让娜是魔女。
人才济济啊。
在马德兰感激的眼神,霍恩走上前,扯下自己的腰带,帮他系上了裤子。
撑着教皇权杖,转过身,面对一片狼藉的雄鹿室大厅,霍恩不玩什么玄虚了,直截了当地说道:“未来的出路,我是这么想的,想去黑蛇湾避一避的,去黑蛇湾,我有门路,保你们安全。
想去卡夏郡的,就去卡夏郡找胡安诺,你们自己去,想留下的就留下,至于粮食,汤利,你再放一天的。”
“可是,教皇冕下……”
“我说了,放一天粮,怎么?你想留下?”
摸着斑秃的胡子,汤利怨毒地瞪着马德兰:“好!我放粮。”
“你们的要求我都满足了,我的要求,你们也得满足,基于此,我提出三个要求。”霍恩竖起了三根手指。
“第一,我要求我的选民,也就是红磨坊村的村民,能够得到自由生活的权利,他们的行为你们不能干涉。
第二,我要求你们在乡民中寻找10到14岁的孤儿,加入我的孩儿军,成为我的教子,保护我的安全。
第三,我接受你们的监视和保护,但我要求能在古拉格修道院范围内自由地行走。”
“我话说完,你们谁赞成?谁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