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长如丝的草叶拂过小腿,像是大地上长满了绿毛。
眼前的道路越来越狭窄,两侧高耸的林木遮挡了视线,路边的岩石上爬满了青苔。
静悄悄的森林,安静得好像夜晚,连野兽鸟禽的叫声都不见了。
根据嘉莉的回忆以及孩儿军们的侦察,霍恩等人沿着若有若无的道路缓缓向前。
霍恩能感觉到道路越来越陡,原先横着流淌的小溪,都逐渐竖着流淌。
这应该是进入山麓了,野蛛林就是附着在这片山麓上。
野蛛林里的树木以杉树、木、桐叶槭为主,偶尔还能看到山毛榉和松树。
头戴黑帽黑巾的教皇国国民们,正走在他们惊险旅途的最后一段道路上。
太过安静的森林,让霍恩不免有些焦虑。
前天的那只跳蛛,仿佛又跳到了他的面前。
经过这段路比先前都闲适且安静,他还是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在经过思考后,霍恩还是决定继续前行,但为了预防那些可怕巨蛛的袭击,他还是对军队进行了调整。
原先那种把发条铳零散分配的法子还是太浪费了。
如今教皇国一共十一把发条铳,其中十杆,被霍恩分配给了十个装甲战车旅,每个旅共持一杆。
原先的发条铳手们,全部被抽调进入了由教皇冕下的直属的神圣装甲师。
整个神圣装甲师同样从两大军团内抽调精英和汰撤了部分人员,进行了临时性的改组。
神圣装甲师内的所有敕令连都是至少打一发后不会晕倒的士兵。
如此一来,发条铳手们就集中了起来。
神圣装甲师不再是六个连一个旅的小编制,改成了十个连一个旅的大编制。
整个神圣装甲师一共十个旅,每个旅共享一杆发条铳,平时由旅长保管。
战斗时,分为一主一次两名铳手,当主铳手发射后,会进入施法后摇的僵直状态,次铳手就负责填装弹药。
当主铳手打完预定的两发,那么副铳手则上前发射,而主铳手负责装填。
其余的敕令连们将会作为护卫,保证圣铳手们的安全。
当主副两位铳手打完,剩下的人要依次顶上继续发射。
那么一辆装甲战车的配置则是,主副两位铳手,一般是旅长和旅内法力二发的士兵,他们负责持盾牌和短剑。
两位连枷手负责攻击近距单位,四名位长矛手负责攻击中距离单位,两名投矛手负责投掷短矛掩护铳手和圣铳打完后的远程进攻。
至于马车之间,以及马车本身的安全,还是由黑帽军和近卫军来负责。
由于没有太多弹药和齿轮供他们练习,所以很多时候,他们只能拿着木棍假装发条铳来练。
经过昨天一次令霍恩肉疼的实战演练,两名主副铳手的发射频率达到了约二十秒一次,其余普通士兵也能做到三十秒一次。
一辆装甲战车的火力大约是七分钟十四发,发射频率是一分钟两发。
由于坎尼狄是霰弹枪类型,所以杀伤范围是扇形,大概能勉强覆盖战车车身的三分之一。
倒不是霍恩不想做成单发枪,一次一发子弹。
但问题是,他们的打造工艺同样不过关,让娜电焊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把细枪管焊死。
既然打不准,那就只能多放点石子铁砂打范围伤害了。
又是一日平安无事地前进,霍恩等人终于到达了宿营地。
站在马车顶上,霍恩朝着四周张望,他才到这里的时候,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一处山地空地,山泉水从左侧的高山上流下,地面平整,能明显看出道路和人为砍伐的痕迹。
这不过是野蛛林里常见的一景,不常见的,是坐落在山丘上,于树林中隐隐露出一角的修道院。
是的,在这危险的野猪林中,居然有一座废弃的修道院。
谁会到这里来修建修道院呢?
霍恩立刻找来了侦察的孩儿军:“那边的修道院,你去看过了吗?”
“没有,看着近,其实挺远的。”杜瓦隆摇头道。
一旁的勒内则出声说道:“我倒是想过去看看,可是那里有一条很急的河流,也没有桥,只能作罢。”
“这附近还是没有巨蛛吗?”
两名孩儿军领袖对视了一眼,同时摇头。
“别说巨蛛了,一开始我们还能看到一些兔子田鼠一类的野兽,现在连只野鸟都不怎么能看见了。”
霍恩皱起了眉头,心中的不安越发炽烈。
要不然,连夜赶路?
他抬头看了一眼灰白的天空,今天没有太阳,估计晚上也不会有月光。
前路未卜,趁夜色赶路,说不定还不如现在。
低头平视前方,整个营地已经基本扎好,由于左侧是陡峭的山壁,所以十辆大车只是在右侧列成了弧线。
大车与大车之间则放下了尖刺木桩,大车一侧的皮革橡木板也被拉起。
人站在车斗中,皮革木板正好遮住人的胸口下沿。
左侧的山崖虽然光秃秃的,巨蛛大概率不会从这边进攻,可霍恩还是留了心,在右侧放下了拒马。
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增加了两倍的巡夜守卫和哨兵,霍恩这才稍微安下心。
黑色如墨水般浸染了天空,灰淡的光线渐渐隐没在群山背后。
一团团篝火在营地中亮起。
篝火前的乡民们捧起缀着辣椒片的米果糊,啃着咸鱼,还在有说有笑地谈着教廷笑话。
“宗教裁判所中的死刑犯问新来的判了什么罚,新人说火刑,死刑犯们问你是巫师吗?
他说不是,我是无辜的,死刑犯们立刻大喊:别撒谎了,无辜的凡人只会被判处绞刑。”
“哈哈哈哈。”
“你听过那个笑话吗……”
粗狂的笑声盘旋在这山道之中,配上温暖的篝火,居然让原先安静的夜空热闹了不少。
晚祷时后,按照《横睡教法》与《教皇国军法》,他们该去睡觉休息了。
在元老们叫喊与军官们的哨子声中,士兵与居民分流,一方走向靠近马车的营地,一方则就地返回帆布帐篷。
篝火又一次一个接一个地熄灭,整个营地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与沉寂。
可霍恩躺在帐篷中,翻来覆去,直到午夜都睡不着。
他干脆披上斗篷,拿起荧石灯,来到了外面。
巡夜的卫兵们仍在恪尽职守地四处巡查,见到霍恩出现,他们立刻点头捶胸致意。
把手指竖在嘴唇上,示意他们别出声,霍恩又将整个营地绕了一遍,才心事重重地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哥,也睡不着?”
霍恩一惊,转过身,却见是让娜。
她拄着自己的战旗,头发简单地在脑后扎起马尾,笑吟吟地看着他。
霍恩同样微笑起来:“是啊,我到处逛逛,这一路太安……”
话说一半,霍恩用余光却看到灌木丛在摇动。
跳蛛?!
“让娜!”霍恩大吼道。
尽管只有一个单词,可经过这么多次的战斗,对霍恩喊自己时不同的音调代表了什么意思,让娜早已十分熟悉。
她轻巧地侧过身,像是转身后摆拳一般,一团刺眼的电光亮起,重重打在那蜘蛛的甲壳上。
闪电贯穿了那跳蛛的甲壳,它重重摔落在地,八只步足摩擦甲壳,发出了毛骨悚然的吱吱声。
让娜立刻又补了一道闪电。
浓郁的肌肉香气缓缓飘起,那跳蛛才逐渐不动了。
用战旗给那跳蛛补了第二刀,让娜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有这一只,哥,你没事吧。”
霍恩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
夜风吹拂过山林,在原先的安静中,霍恩却听到了奇异的沙沙声。
那不是树叶在摇动夜风,而是大地的绿色绒毛在摩擦什么高速移动的东西。
“不对,不对。”高高举起了手中的荧石灯,霍恩将一把石灰粉撒到荧石灯上,向着林地中扔去。
荧石灯立刻大放光芒,它照在灌木后,树林中,无数密密麻麻的红色眼睛逐渐亮起。
从左边到右边,视野所及全都是红色的蛛眼,入耳的,全是甲壳的摩擦声。
当被光芒找到时,他们偶尔会向后退却一两步,或躁动不安地晃动身体。
那到底是多少只?上百,还是上千?
螯牙不断开合,流下苍绿色的毒液。
这一刻,霍恩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吹号,快,吹号!”
ps还有一章,查资料查入迷了,整的稍微有点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