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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伤痕
    “秦叔……”

    范宇没能说完,秦鉴打断了他的话:“从最开始,这一局就算上了何姒,试探也好,媒介也好,不论那个人想做什么,保护好何姒,也是保护好我。”

    “说不过你。”范宇无奈地耸耸肩,“何姒已经是邓主任亲自认定的重要资产了,我们肯定会重点保护,倒是你有没有想过,事情可能还有别的解释。”

    “什么解释?”

    “你才是本体,幻象剥离时带走了你的部分记忆,甚至是某种能力,这便是你一直以来茫然若失的原因。而从酒店初遇开始,作局的人除了那个幻象还有何姒,他们想利用你混淆的记忆,一起吞并真实的你。”

    “这种倒是没想过。”秦鉴突然扯了扯嘴角,“因为阿姒不会害我。”

    “恋爱真是降智。”范宇一口气没接上来,狠狠吐槽了一句。破天荒的,关梓鹤也重重点了点头,同意了范宇的说法。

    “不过,我倒是考虑过另外一种可能。”老朝奉也不介意,继续说着,“所谓两样心,也有可能是镜子和镜子的制造者。”

    “那个小将军?”范宇显然知道何姒和秦鉴在千年前的羁绊,问题越来越复杂,他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怎么突然说起完全没影子的事情,除了何姒,那个小将军也重生到现在了?这次的事件这么热闹吗?”

    “他既然是我的制造者,身上必定有和我极像的气息,邓林误认了也不奇怪,而且,他能操纵镜子也是理所应当之事,最重要的是,他和何姒也有天然的联系,他能利用我,也能利用何姒。”

    “但有一点说不通,他既然是你的制造者,为什么还要花费心神设计这么多关节,要对付你不是应该有天然的优势吗?难道是为了考验你,看看自己当日的制造之物有多厉害?”范宇满肚子的不同意,“而且照你所说,小将军和那个女孩爱恋已久,你就是他两的定情信物,他既然带着记忆重生了,怎么可能把何姒推向你?难道重生时断情绝欲了?通通对不上啊。”

    “我也想过,只是你觉得第一次见面时的何姒如何?”

    “什么意思,白白净净,不爱说话,还挺胆小,不过又倔强,”范宇回忆起来,“这么一说我都有些怀念了,当时可真是只可爱的小白兔啊,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秦鉴不去理会他的吐槽,只是继续问道:“那时的她可是你我的对手?”

    “开玩笑,现在也……”范宇咽了咽口水,“现在还真不一定了。”

    “他在练习!”关梓鹤醒悟过来,“和何姒一样,他是以平常人之姿重生的,只是有着之前的记忆而已,那点能力并不能真正达到他的目的。所以他只能利用何姒接近你,一点点一滴滴恢复自己的力量。”

    “或许他还在赌,何姒和他一样恢复记忆之后,会选择帮他,而背弃我。”

    “这么说来,何姒确实有这个危险……”

    “她不会。”范宇的话再次被打断,这次老朝奉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傲娇神情,“可惜了,他重活一世,机关算尽,还是算不透人心。”

    范宇看着老朝奉面带桃花的样子,忍不住再次吐槽:“秦叔,你还是变成和何姒谈恋爱的那个小伙子模样吧,你这样顶着张皱巴巴的脸犯花痴,实在有些猥琐了,要不你自己照照镜子。”

    “是吗?”老朝奉嘴角向上反问着,身体却从善如流,已经变成了那个玉树临风的秦鉴,只是脸上依旧一脸桃花烂漫的样子。

    “阿关啊,看到了吗,这就是谈恋爱的下场。”范宇恨铁不成钢。

    “可怕。”关梓鹤再次点头认同,“我帮你看伤口吧。”

    “不急,”秦鉴还是摆手,“既然说了,就说详细些。”

    “还有细节是我们不知道的?”范宇看着秦鉴帅的有些耀眼的脸,心情更差了,“秦叔,你还瞒着我们什么?”

    “也不算瞒着,是这次沙海之旅才发现的,本就准备事情结束了说给你们听。”

    “说。”关梓鹤两次要看伤口被阻止,眼中冒出火来。

    “何姒又看到幻象了。”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末了范宇又问道,“这么快又来案子了,不管那个两样心是谁,也太不讲武德了吧,难道是习惯了剥削的资本家?”

    没想到两人对幻象这么敏感,秦鉴换了种说法:“或者说是她看到之前的记忆了。”

    “她开始恢复记忆了?有能力之人开始恢复记忆,是不是意味着有记忆之人要开始恢复能力了?”范宇迅速联想到之前的对话。

    “以何姒的成长速度来看,确实是这样,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她看到了那个将军的脸,两次。”

    “什么!那个将军是谁?”异口同声之后,范宇甚至跳了出来,“听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我们认识的人吧?姜淮小兄弟?”

    “你怎么什么人都怀疑啊,”震惊之下,连关梓鹤的话都多了,“我猜是上次被迷晕的那个,邓辰砂,对不对。”

    “不是,”秦鉴见两人好玩,心情又舒坦了一些,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是何姒之前的暗恋对象。”

    “啊!那个学长,叫什么来着,”范宇一拍脑袋,在记忆深处搜寻出了那张脸,“宋兆轩!第一次见面就叫你何姒爸爸的那个,我记得!”

    见秦鉴脸色沉了下来,范宇立刻找补起来:“那次招呼打得太自然了,不像有什么坏心思的样子啊,不过秦叔放心,我立刻找人给他360全方位包围起来,时时刻刻监视,让他一点做坏事的时间都没有。”

    “他若能用镜廊,你的人又有何用。”

    “这……”范宇僵住了,又讲起了信奉的至理名言,“不谈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而且凡事得分两面看,若他真是个有坏心思的,这不是把何姒拱手让你了吗,棋差一招,也算做了件好事。”

    秦鉴立刻反驳:“阿姒当年那滴泪,是落在我心上的。”

    “哦哟哟知道了,真是受不了,那你最初在酒店怎么不主动去找你的心上人?”范宇不敢提何姒为什么落那滴泪,只好假装痛苦地捂住了脸,“秦叔,你能不能专注到工作上来,请问你和何姒还有什么值得大家了解的信息吗?”

    秦鉴略一歪头,开始将这几日的新动向从头到尾全部梳理了一下,摊摊手,除了宋兆轩人像和声音不符,那声音似乎是他的之外,没有别的事需要交代了。而这件事他并不想说,他总觉得是何姒心中总念着他导致的,这种隐秘的快乐与纠葛,甚至还有些害羞,他当然不能说给范宇听,要不真变成老树开花了。

    范宇看着秦鉴认真思考的模样,因邓林而起的那一点点怀疑也彻底归于湮灭,不过对于宋兆轩是幕后凶手的假说他也不认同。何姒看到了将军的脸,是近期的事情,显然是何姒的能力越来越强,记忆也跟着恢复了。而那张脸刚好和宋兆轩重合,那是因为他调查过,那个男孩是何姒之前的暗恋对象,何姒也是因为这个男孩才败走酒店的,这一点他可不敢说给老朝奉听,如今两人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他可不想变成那挑拨是非的长舌妇。

    关梓鹤则夹在两人中间,她看看秦鉴,又看看范宇,两人明显都藏着话没说完,可她也懒得管,毕竟男人的心思一向难猜,尤其是这两个男人。

    “看伤口吧。”短暂的沉默后,秦鉴终于主动伸出了手。

    范宇闭了嘴,静立一旁,眼神专注。关梓鹤则温柔地托住那只手,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到铺着毯子的桌上,然后企图将秦鉴的衣袖捋上。

    “直接剪开吧。”秦鉴阻止了她的动作。

    “这么严重?”范宇脸色变得严肃。

    “好。”关梓鹤低低应了一句,她将秦鉴肩膀处的衣物拉起,剪刀挑开线头,绕着大臂剪了一圈,然后将缎面衣料小心取下。

    “嘶……”饶是见惯了诡异可怖伤口的关梓鹤,看到眼前这只手臂,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秦鉴的右手手臂上,有一条极粗的伤口从手腕贯穿到右肩,皮肤被撕裂开来,露出深深的肌肉组织,甚至可以隐约看到跳动的血脉。可那不是他手臂上唯一一处伤痕,目之所及,他手臂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仿佛河流,以这条主脉为基础,无数支流延伸开来,在他的皮肤上纵横交错,狰狞可怖。最令人担忧的是伤口里孕育出来的隐隐黑气,在伤口之间游走,弥漫着死亡和绝望的气息。正是这种黑色气息,不断地阻止着秦鉴伤口的愈合,侵蚀着他的生机。

    “秦叔,你可真能熬啊,”范宇气极反笑,又阴阳怪气地朝向关梓鹤,“关大夫,还能治不,还是吃点好的算了?”

    关梓鹤不理他,只是脸上原本就冷冰冰的表情更难看了,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秦鉴受伤的手臂,手指顺着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在周围轻轻按压,黑气竟然也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像追逐活物般,集中到关梓鹤手指周围,跃跃欲试,似乎想舔舐新的生命,但却突破不了帝屋的防线。

    “看起来,它还想占据新的身体。”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范宇和关梓鹤几乎同时开口。

    “其实也才一个多月的样子。”秦鉴回忆着,这是他第一次进去那个局中局时受的伤,如此算来,他认识何姒也才不过一月有余。不知为何,想到何姒,凶险之境又涌出一丝甜蜜。

    关梓鹤当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对着满目狰狞皱了眉头:“一个月时间就发展到这个地步,而你有一个月的时间,却任由这伤口如此扩张,到现在才找我?”

    “受伤是一个月前,如此扩张却才过了……”秦鉴边说,边在心里细细算了算,“才过了三日。”

    “三天?这是什么东西,为何突然加快了病程。”

    “不知是什么,你们觉得呢,煞气亦或戾气?”秦鉴觉得,或许自己丢失的记忆里有这段内容,但现在,他也一无所知,“至于病情加重,是上次在幻境之中受到了拉扯,帝屋也断是了半日才重新带上。”

    “也就是说,真正的伤情发展时间,不过半日?”关梓鹤低着头,脸朝伤口靠得极近,几乎贴在了上面,似乎在嗅闻味道,“还好,没有腐烂之气,皮肉都是鲜红的,像是新伤口一般,只是被这黑气阻碍无法愈合,这伤是什么造成的?”

    “幻境里的突然变成银针的雨水。”

    “你也在场吗?”关梓鹤问向范宇。

    “在。”范宇答得利落,“我和何姒也淋到雨了,不过没有受伤。”

    “看来黑气藏在雨中,必要遇到血才能扎根。”关梓鹤下了定论。

    “是我轻敌了。”

    关梓鹤没多说什么,伸手朝向秦鉴的帝屋手串,可还没碰到那抹鲜红,手立刻就被按住了。

    “我想把手串取下看看伤口的发展情况。”她抬头看向秦鉴。

    “恐怕不行。”随着这句话,秦鉴似乎彻底放松下来,可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关梓鹤和范宇都看到嫩绿的荆棘幼芽以帝屋手串为起点,蔓延而上,与那些黑色气息缠绕在一起,荆棘一直在成长,又不断被绞杀,始终没法成长成最终的墨绿植株,将黑色全部包裹。

    于此同时,一直咬紧牙关的秦鉴额头上也冒出冷汗,他重新在右臂上端轻点了几下。

    “你一直还在抑制着伤口?”

    看到秦鉴点头,关梓鹤忧心更重。

    “那次拉伤之后,伤口范围扩张的很大,帝屋似乎也要撑不住了,我只能暂时封住了这条手臂的筋脉。”

    关梓鹤复又看向那条手臂,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或许可以试试,我没有全部把握。”

    “你想怎么试?”

    “这黑色气息既然有追逐活物的本能,不如就用这个特点把它引出来,截杀在体外。”

    “用谁,你怎么确定百岁狼对它的吸引力比这面镜子强?”范宇似乎不同意。

    “你,”关梓鹤指了指范宇,“你新陈代谢速度异于常人,生命力是最旺盛的,而且你有那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