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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谢谨闻(十)
    他曾经,就是在这些事上犯了错。

    于是这一回,他问:“你想出国吗?”

    好在小姑娘摇头了,“是我的同桌要出国,我听说,国外的治安不太好,也有一点点担心她。”

    谢谨闻这才略微安心。

    又说:“以你的成绩,如果分班后继续保持,可以在国内选一所很不错的院校了。”

    姜念却信誓旦旦,“我觉得分班以后,我能冲一下前五十。”

    她扔掉的都是自己不擅长的科目,所以对开学后的情况非常乐观。

    谢谨闻发现了,度过刚开始那阵迷茫期,她变得越来越有主见。

    在全市综合排名第二的高中里,仍旧能取得不错的名次。

    她曾经说两人不合适,原因是,她永远也没办法,长成一棵如他一样的树。

    谢谨闻花了很多年去思考,最终,认可了这份担忧。

    在这个截然不同的“王朝”,不会再有腐朽的制度成为阻碍。

    “我希望,你能长成一棵大树。”

    在小姑娘不解的目光中,他缓声说着,“比我更高些,也可以。”

    姜念没怎么听懂。

    放暑假的时候,谢谨闻的公司仍旧正常运行着。

    男人就带她去公司,也开辟了一块区域,专供她学习。

    午后困倦的时候,会有她喜欢的奶茶送到桌边。

    姜念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谢谨闻还带她应酬过几次,相较于之前遇到过的人,每次的饭局氛围都很好。

    回家以后,男人会对她讲解今天发生的事,每个人的立场,甚至一句话背后的深意。

    姜念总能听得入迷,随后不多久,她只偶尔发问,不需要男人再特意讲解了。

    谢谨闻也发觉,自己身边的人开始注意她。

    她跟着自己出席,也愈发从容大方,甚至能跟自己的生意伙伴聊天。

    那种时候,他常常望着她出神,好像是从前的她回来了。

    回过神又想,果然有些东西就算失去记忆,也是刻在基因里的。

    姜念十八岁那天,恰好是周六,距离高考还有三个多月。

    谢谨闻订了个蛋糕,想要简单给她举办一场成人礼。

    甚至在她变着法的游说下松口了,允许她今晚喝一点酒。

    青柠味的气泡酒,摆在复古裱花蛋糕边上,又点缀了香薰和烛台。

    她成年了。

    这个念头对男人来说,比烈酒更醉人。

    他生怕蛋糕融化,又迟迟没见人,赵姨在离开前告诉他:“小念今天好像不大舒服,吃完午饭就躺下了。”

    谢谨闻无法,只能把蛋糕收进冰箱,蜡烛暂时吹灭,走上楼去。

    指骨叩在木质房门上,发出一阵闷响。

    “可以进来吗?”

    过了很久,男人才听见一声几乎可以被忽略的应答。

    他推门走进去,房里没开空调,比楼下要冷一些。

    姜念正躺在床上,被子也没好好盖,好在衣服是穿整齐了的,抬手捂着左边脸颊。

    “我好像,口腔溃疡了。”

    她很烦,好不容易说服男人给自己买酒,结果现在喝不了了。

    谢谨闻坐到她床边,抬手探了探额头。

    “有点低热。”

    姜念也没弄清楚,到底是口腔溃疡导致了发烧,还是原本就有点发烧,她今天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

    年长的男人却是猜到点什么,忽然说:“嘴张开,我看看。”

    少女一惊,娇嫩的唇瓣未动。

    两年过去,眼前男人一点都没变。

    但她心里清楚,自己和他的相处模式变了。

    她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像之前那样,黏黏糊糊喊过“哥哥”了。

    而谢谨闻,默不作声接受了这项改变。

    尽管他仍旧会熟稔接过自己的书包,送自己上学放学,照顾生活起居。

    但姜念可以肯定,的确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没得到她的回应,男人沉沉舒一口气,坚持着:“姜念,让我看看。”

    小姑娘犹犹豫豫,只叫他勉强窥见两颗前牙。

    他伸手去捏人下颌,不见任何生疏。

    “张开。”

    在他一次次的要求下,姜念张了嘴,心跳猛然加快。

    因为,她好像不知道舌头该怎么放了。

    垂眼去看男人,他神色异常认真。

    约莫半分钟后,修长的指节收回。

    “你长智齿了,有点发炎。”

    脸颊残存他指腹的触感,姜念自己覆上去揉一阵,拖长尾音“啊”一声。

    那就能解释了,听说长智齿的时候是容易发低烧。

    摸清病源,谢谨闻也没小题大做带她去医院,从家里医药箱翻出了消炎药盯着她咽下。

    “酒放冰箱,你今天先喝牛奶。”

    谁让她早不长晚不长,偏偏这时候长智齿,也没什么好埋怨的。

    桌上的烛台重新燃起来,男人还给她点了生日蜡烛。

    姜念许了三个愿望,首先是高考正常发挥,然后是长了智齿脸不要变方变宽,最后……

    最后一个愿望,她忽然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许完了?”

    明明已经三十出头,他的样貌却仍旧出色。又常年保持着健身的习惯,叠起的衬衫袖口露出一截小臂,肌肉紧实,青筋虬结。

    姜念记得他第一次陪自己过生日,她最先许的愿望是,希望“哥哥”永远喜欢自己。

    可到今年,她对这个愿望,好像没那么强烈的诉求了。

    “许完就吹蜡烛吧。”再不吹,蜡油该滴到蛋糕上了。

    姜念轻轻点头,没去管第三个愿望,顺利吹灭了两根数字蜡烛。

    吃了消炎药稍稍好受些,谢谨闻没叫她多吃蛋糕,自己又不喜甜食,剩了一大半放进冰箱里。

    姜念现在知道了,谢谨闻父母闹离婚的时候,他就在这栋房子里备战高考。

    自己现在住的房间,恰好是他从前的卧室。

    可这两年以来,他一直睡在楼下客房,很少走上二楼。

    今天她十八岁生日,似乎成了道分水岭,男人在吃完蛋糕后送她上楼。

    又扶着她的房门,问:“姜念,你想过以后吗?”

    姜念能听懂他在问什么。

    其实是想过的,但想不清楚,也不愿像从前那样跟人摊开来讨论。

    她撒谎了,摆出一副茫然的表情,摇了摇头。